
【八一】项链(微小说)
“新鲜的,正宗的,乡下黑猪肉……”一大早,梅琴敞开嗓子,露着笑脸,开启了新的一天。
梅琴,三十岁上下,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与丈夫张宝新是同村人。小山村是封闭的,到镇上也有三十来里地。
前几年,梅琴从电视上看到消息,城里人喜欢吃农村养的黑猪肉,便动了念头,做起生意。梅琴的丈夫是不太情愿的,只因村里有人说了一句,“宝新呀,你家的梅琴长得漂亮,弄不好,钱没赚到,媳妇丢了!”这句话,张宝新是记着的。梅琴心想,赚点钱,也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这还不算,她想着的还有俩孩子,今后上学需要不少钱。
做生意,辛苦的是梅琴。丈夫不善言,只是守着。
“梅老板,给我一斤排骨,一斤五花肉。”黄镇宁总是这样称呼梅琴。这黄镇宁在镇上,也算是大家熟悉的人。五十来岁,原先有自己的服装企业,走在街上,大家都叫他黄老板。后来,因为没有了单子,只能停产。黄镇宁没上班,每天西装笔挺,喜欢用素色领带。他是梅琴肉摊的常客。来的都是客,只是这黄镇宁有些不同。
肉摊在菜市场门口的一排店面房里,进出菜市场,都会看到梅琴的肉摊。这里不像菜市场里面那样嘈杂。
梅琴很少穿厚实的衣服,也从不吝啬春色的外泄。丰满的乳房,随着她手中砍刀的起落,总是很有节奏地窜动着;肉都都的双臂,白白净净,任凭裸露着;脖子上的那一条项链和蓝宝石的挂件闪着光亮……这些,都透出了梅琴的靓丽。
每一天,梅琴来到肉摊前,圆乎乎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那安静的神态,似乎无法与手拿砍刀卖猪肉联系在一起。
“老板娘,你这肉真白!”
“吃了这肉,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呀!”
梅琴明知有人占自己的便宜,却笑着说:“我这里的肉,味道好着呢!”这样的玩笑话,她早已习惯了。而她丈夫的脸,每天阴沉沉的。“你的肉好,在这里卖肉,我回家种地去。”在家里的餐桌上,这张宝新总是不阴不阳地来一句。
梅琴不会在意这些的。
有一天,梅琴边做生意,边与别人说笑,这张宝新起身就走,回到了村子。还没踏进家门,就有人与他调侃:“你家梅琴怎么没回来呀,是不是跟别人跑啦!”一个老实人,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些话。张宝新越想越气,只是无奈,只能叹气。
生态,健康,味美,黑猪肉的价格要比普通猪肉高出许多。尽管如此,梅琴的生意一直很好。梅琴知道,电视上的消息是可信的。从走出村子的那一天开始,梅琴认定做生意需要诚信。梅琴还特意把《诚实守信经营户》的牌子,挂在摊位最显眼的位置。
“老板娘,生意红火,赚钱不少吧!”每当听到这样的话,梅琴总是笑着说:“靠大家帮忙呀,赚几个辛苦钱么。”梅琴的内心是关不住的,一直写在她的脸上……
重复的生活,流逝的时光,每一天却是不同的。
六月的季节,闷热难忍,梅琴看着没顾客,脱下厚实的围裙。一件灰色棉质短袖衫,一条黑色西裤,一身普通的夏装,也能透出梅琴的青春无限。
这一天,飘着雨丝,烟雾蒙蒙,天色暗淡。丈夫早早回家了。出租房与菜市场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梅琴收拾完后,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小包,不紧不慢地走着。快到家的一个转角处,突然从前面窜出一个人影,猛地撞了她一下,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影已经远去。梅琴并不当回事,只是觉得脖子有些热,也有些疼,便伸手去摸。就在自己伸手触摸到脖子的那会儿,让自己惊出冷汗。
项链不见了?梅琴仔细摸了一下脖子,项链真的不见了。
刚踏进家门,丈夫看到梅琴的脸色,慢吞吞地走过来说:“碰到什么事啦?”梅琴冷冷地把刚才遇到的事对丈夫说了一遍。
“报警啊!”“马上报警!”这老实人发话了。
梅琴想的,刚才发生得太突然,这项链挂在脖子上,是自己弄丢的,还是被拽去了?更何况,这项链只是自己挂在脖子上的装饰品。那张宝新没二话,不让梅琴多想,便去了镇派出所……
“卖肉的老板娘被抢劫。”这新闻,一夜间在镇上传开了。
“新鲜的,正宗的,乡下黑猪肉……”第二天,梅琴拉开嗓子,露着笑脸,做自己的生意,似乎,那事没发生的一般。
梅琴隐隐约约觉得,今天有些异样,只是黄镇宁还是老样子。他身着笔挺的西服,如期到来。“梅老板,来一根排骨,一斤肉。”黄镇宁总是用这样的语气与梅琴说话。
早晨的菜市场是热闹的,而梅琴的内心却是冷清的。
“这女子正经么,怎么就偏偏抢了她的项链?”两妇人边走嘀咕着,说话间还舞动着手。
三四个中年男子,边走边议论着说:“这事不一定是真的,我们镇上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呀!”“我看这女子也是风流的,不可信呀!”“我哥就在派出所,这事千真万确,正在查呢!”“哎,啊,真的呀。”一声惊讶,顾自去了。
半个月后的一天午后,梅琴整理完肉摊回家,不多远,一大堆人围在一起,还见着一辆警车停着,转动着的警灯一闪一闪的。梅琴心里一惊。
梅琴加快了脚步,走上前去,想看个究竟。
那人群为梅琴让开了一条缝隙,似乎有意让梅琴进去看看热闹。“抢劫项链的人抓住了?”“啊,呀,真的么?”“怎么会是他?”
正在此时,两位警察架着一名被上了头套的男子,从小区走出来。“轻一点,我的西服,我的领带。”那男子边走边说,还想挣脱手去理一下领带。
梅琴对于这声音实在是熟悉的。梅琴不想再看,快速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便欲转身离去。
“怎么是他?”“他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呢?”周围嘈杂的声音,同样问出了梅琴的困惑。“哎!”“看看这女人,卖肉的?”“害人呀!”很快另一种声音压倒了先前的疑问,排山倒海地向梅琴涌来……
梅琴听着人群里传来的言语,感觉到自己的脊梁骨冷冰冰的,自己的脸热火火的,跌跌撞撞地朝家里走去。
梅琴本是无辜的受害者,事后竟成了旁人口中“以色惑人的罪魁祸首,”美成了她的过错。世人形形色色,倒果为因的事情本就很多。
作者项链的立意反映出社会上的一种普通现象:人言可畏,同时也反映出了芸芸众生,不同人的不同心理,还有人骨子里的劣根性,嫉妒和贪欲。
小故事的巧妙描写,反映出了作者观察问题的深度和角度,立意深刻,引人深思。欣赏拜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