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端午粽香(散文)
毫无疑问,说起端午,首先想到的就是粽子。不吃端午粽,怎么能算过端午节呢?菖蒲,艾叶,大门上高高挂着,说是辟邪驱瘴,终究是个形式,充其量是个配角,同样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端午节传统,粽子才是当仁不让的主角,端午节吃粽子,才有所谓的仪式感。
想要吃粽子,就得裹,论起裹粽子,我母亲可是个能手。她裹的粽子大小适中,模样俊俏,关键是不软不硬,口感刚刚好,味道特别香。每年端午节的前一天,婶婶们就会淘好糯米,拎着粽箬,眼巴巴地来我家请母亲帮忙。热心的母亲总是来者不拒,一片片箬叶,一盆盆糯米,在她的一双巧手中变成了一个个翠绿可人的粽子。那一天,往往从早忙到晚没得闲,那一天,就是她的“裹粽日”!
那时候,粽子就是特指白米粽,里面是纯粹的糯米。当然,母亲总是会千方百计地裹些其他花色品种,糯米中放些红豆,蚕豆瓣等等。红豆仿佛天生就是正牌的,只有包着红豆的粽子才能叫做豆粽,包着蚕豆瓣的,就只能委屈一下,叫做豆瓣粽。过年时没舍得吃完的几颗蜜枣,细心的母亲会偷偷藏在其中几只豆粽里面,我们没有份,那是孝敬爷爷奶奶的。
同样的粽叶,同样的稻草扎绳,外观一模一样,包裹得严严实实,怎么分清品种呢?聪明的母亲自有办法,她会在裹好的粽子绳扣上做好暗记,等到吃的时候,你说吃什么粽子,她就递给你什么粽子,从不会出错。
吃过晚饭,母亲将裹好的粽子装了满满一锅,加水至锅沿,直到粽子被淹没。然而总是有很多粽子的尖尖角调皮地露出水面,顶着锅盖,任母亲怎么摆弄,始终不肯潜水。以至于多年以后,我在浙江的千岛湖看到烟波浩渺之中大大小小的岛屿时,不由得突然想起母亲那满满一锅的粽子来。
煮粽子得用硬柴。棉花杆子枯树枝,是父亲早就预备好了的,早晨下田干活前,早就扔了两大捆在灶门前。大火烧开,转小火,再靠灰烬的余温慢慢焐。煮粽子,急不得。这些活,是母亲的专利,她耐心十足。我们再怎么馋,当晚也是吃不成的,等到夜深了,粽子熟了,满屋子粽香四溢的时候,我们姐弟三个早就睡着了,睡觉前个个发狠,要陪母亲一起等,必定沦为空话,年年如此。
“五月五,是端阳,吃粽子,沾白糖。”我喜欢吃白米粽。因为唯有白米粽可以被允许蘸糖吃。我总是在咬下一口粽子前,稍微蘸一丁点白糖,然后吃完粽子后,去舔碗底剩余的,已经湿润板结了的白糖,追求那份难得一次的满足感,甜蜜感。母亲往往笑我,你个好吃精!我看你不是要吃粽子,你就是要吃糖!
母亲在世时,虽然我在外打工,端午节不在家的多,但总还是能吃到母亲裹的粽子,要么节前托人带来,要么趁我回去时现裹,用她的话说,小伙啊,只要你想吃,妈就给你裹,管它过节不过节呢!当然,还是老规矩,吃粽子,蘸白糖,舔碗底。
自从母亲走后,她亲手裹的粽子再也吃不到了,超市里买的,过节单位里发的,如今的粽子,品种丰富多样,口味应有尽有,却终究不是那个味道,母亲裹的粽子那浓浓的粽香味,只能在梦里回味萦绕。又是一年端午将近,真想对母亲说一声,儿好想吃您裹的白米粽啊!就算没白糖,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