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涯】辞职(小说)
吴昕辞职了!
吴昕,农村走出来的姑娘。二十四五岁,正盛开的年纪,她喜欢穿“阿依莲”牌子的衣服,粉粉的,满满的少女心。看似淑女气质十足,实则和她气质不太搭配。最醒目的是她烫着方便面头下面一双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睛里,实则不时的流露出担惊受怕的样子,那是在黑夜里孤立无援的眼睛。
二零零七年,应聘于丰阳县城民办学校,顺利地完成了从学生到老师的华丽转身,那是一所初高中连体的学校。一流谈不上,响当当的三流学校吧,起码还算入流。可好景不长,由于丰阳县的民办学校甚多,竞争激烈。先是校长陈剑决定开源节流,他决定——凡是大专学历的,一律在本来工资的基础上,每月减去五百。吴昕的工资一下从两千二狂跌倒一千七。隐隐的埋下了吴昕辞职的种子。接着想到了工作三四年,曾经一起疯玩的伙伴们,要么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要么刚走进婚姻的殿堂了,成双成对,如胶似漆。一到下班,尤其是周末,可真是冷冷清清啊。再说虽和蒋冬结婚一年多了,由于聚少离多,连个“生蛋”的迹象也没有。最难熬的是什么呢?三线的县城三流民办学校六月份招新生时,可谓各显神通。送钱的送钱,请客的请客。尤其是请客的时候,吴昕的带队领导朱苟开车去乡下招生,并请小学的相关领导吃饭,可就只带了她一个女孩子,一个外地的女孩子。在陪酒的空隙,吴昕也挖空心思的想着,怎么能少喝酒。后来她喝一口酒,然后就装着若无其事的喝水——只见杯中酒少茶自多,暗自得意。酒量有限的吴昕不一会,头晕乎乎的,但政教主任朱苟仍然一副命令不可违背的样子,似乎吴昕不喝那杯酒,就会把吴昕开除似的。但刚端起酒杯一阵呕吐之意泛来,吴昕不得不放下杯子。此时的政教主任朱苟面色铁青,但仍然一副哈巴狗的样子在像那个小学校长谄笑。那杯酒后来没有喝,吴昕穿了不少小鞋。她孤身一人在这个远离家乡的地方上班,经常会在学校门口买小吃当早晚饭。那天下午第四节辅导课放学,因为晚上还有晚自习,就在学校门口随便吃了点,不巧的是,政教主任朱苟正从学校门口签完下班到,打算回家,看到正站在学校门口小吃摊的吴昕,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阴笑。“学校开会,不是让全校师生禁止吃路边摊吗?这样不卫生。作为老师,你竟然带头,这事一定要严肃处理。”朱苟义正言辞的说。吴昕顿时脑袋蒙圈了,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只知道撞枪口上了。果不其然,第二天广播操结束后,广播里悠扬的响着几个在校外吃饭的学生名字,他们几个打个前阵,批评的言真词切。最后的声音故意加重“吴昕身为老师,不作表率,反而带头在校外摊点解决晚饭,影响不好,予以通报批评。”广播里的声音似乎要绕梁三日一般,余音不绝于耳。吴昕当时听到,心里五味杂陈,可也无可奈何,只感觉颜面扫地。这次小鞋穿的,脚还是比较痛的。接下来的日子,吴昕早有预料,一日不如一日。毕竟刚毕业的三四年,还是不敢轻举妄动的跳槽,等学到点本事再说。吴昕每天早读课总比其他同事早到十分钟,其他同事中途偶偶上个厕所,都没有被通报,可是只要吴昕上个厕所,下周一例会总会响起吴昕的名字。后来竟然形式主义的检查教案,吴昕也不合格了。每次周一总能听到吴昕的名字。同事们看吴昕的眼光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最难忘的应该是那一次高考,作为老师的吴昕竟然被校长陈剑要求,协助学生作弊。一看平时正义凌然的校长说出这样的话,吴昕惊呆了,但在当时的情况下,必须得按照陈剑校长的话去做。因为吴昕害怕又得罪了一个领导。那个男生中途出去上个厕所,回来就在鬼鬼祟祟地抄答案,虽然小心,但那个纸条足足有十六K纸那般大。吴昕心头一慌,莫非那就是校长指定,要吴昕协助作弊的学生不成?吴昕两步并一步走到那个学生跟前,因为是高考,两位老师监考,吴昕第一要挡住的就是另一位监考老师的视线。在挡住了那个监考老师的视线后,再眼扫八路,耳听四方,注意不能让作弊的学生被其他学生看到,防止举报。吴昕的额头沁出了大颗的汗珠。和另一位监考老师斗智斗勇,其他考试的学生还好,大部分都在认真答题,只需注意极个别东张西望的同学即可。直到那个拿着十六K纸条的男生朝着吴昕笑了笑,示意吴昕,他已经抄完了。吴昕这才松一口气。吴昕想:这张纸条得碾压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勤奋的身影?她想反抗,可是又没有那个胆量,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了。
后来高考分数出来了,那个有十六K纸条的男孩家长在校门口炸了一天的鞭炮。炸醒了吴昕的梦,她辞职了。那个丰阳县的三线民办学校依然还在,不公平事件仍然有,只是小概率事件,但是多年后吴昕回忆起来,还很惭愧。当时她的不反抗,践踏了多少努力的梦想?这些年,吴昕一直在努力,去追寻善良和光明,她不再是那个胆小的姑娘。
正义也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