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灵】我和父亲(散文)
有一种爱,由不得我们迟疑,错过了就是一生。
三月的一天吃晚饭的时候,母亲来电问我清明回去给父亲上坟吗?我说回去,一定回!母亲说我知道你工作忙,如果忙你就安心工作吧,到时候我叫你二弟三弟去看你爸时帮你烧三柱香。
母亲的电话提醒我,清明就要到了。
每年的四月清明,我们都要心生一种情结,这是怀念已故亲人的情结,每一家人都逃不过。一转眼,父亲走了十年了,前些年我年轻,还不能深刻体会到父母深厚博大的爱。
父亲走在初春时节。
也是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吧,生活在农村的父亲有六个兄弟。父亲排行六弟,前面几个哥哥,有的结婚后又离了,有的根本就没有结婚,都没有一个小孩。父亲害怕我们家失传,先后养了我们三兄弟,本来家境就不富裕的这个家,因为一大群孩子更拮据了。家里只有父亲一个人有正式工作,靠父亲微薄的工资,可想而知那些年父亲是这样的辛苦劳累。日积月累,父亲的身体拖垮了。孩子们都小,哪懂这些啊?只知道张着一张嘴要吃要喝。
记忆中的父亲很爱笑,每次他下班回来,是我们几个孩子最高兴的事。爸爸回家来不及换工作服,就挨个拍拍我们的头,然后抱抱弟弟,还用他那长满胡茬的嘴故意轻轻扎弟弟的小脸蛋儿,弟弟会蹬腿从父亲身上下来,这时候,屋里就响起父亲开心爽朗的笑声,然后去洗脸换衣服。
因为家里经济困难,母亲时常唉声叹气,父亲每次见母亲这样,父亲就会乐观地对母亲说:别忧愁,我们要看到明天啊。你看看,我们比别人家孩子多,孩子长得快,过几年他们就大了,那时候我们家比别的家都幸福。到时候你就等着抱孙子孙女吧-----哈哈哈!
父亲是转业军人,每年八一建军节,单位里都要开转业复员军人座谈会。我们兄弟三个也喜欢过八一节,因为父亲每次散会回来都要给我们带回一些糖果瓜子。那一年依旧如此。中午放学回家,一眼就看见桌子上摆了一堆五颜六色的水果糖,平时母亲是断然舍不得买这些糖果给我们吃的。
到了我考上大学的那一年,是我们家最快乐的一年,我是我们村的第一个大学生,父亲无比自豪,但是就在那一年,送我去大学回来后,父亲就查出有癌症,后来就病倒在床了。因为无法支付高昂的费用,父亲没有在医院住院治疗,而是选择了回家里吃药,坚持了几年,终于有一天,母亲打电话告诉我,父亲在上卫生间的时候摔倒在地,可能不行了------
我急忙赶回去,把父亲背去医院,没有想到的是这一背去医院,就再也没有把父亲背回来……父亲躺在医院里,癌症已经是晚期了。我走进病房,父亲叫我坐在他面前,用很小的声音很冷静对我说:
老大,爸爸的病我自己清楚,你也不小了,还有三弟没有结婚,你以后要好好孝敬你妈妈,带好俩个弟弟------
爸爸说了很多,我一个劲儿安慰父亲,忍着不让自己流泪。从病房出来,见母亲在走廊已经哭成了泪人。
不久,父亲就走了-------
父亲走后,我也越来越懂得了什么是生活。每当遇到挫折时,就要想起开朗乐观的父亲,想到父亲在那些年家庭生活那么苦难的情况下,也充满笑声地活着,他当年的压力可想而知有多大?一个人工作,养育三个孩子,但就是再苦,父亲也没有在我们面前叹过气。父亲经常说:困难是暂时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父亲活着的时候,我从来都没有好好陪过他一天,大学毕业工作后,经常有这有那的事情没有真正的和他一起聊过天,父亲走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无法弥补的过错。每次去给父亲上坟,我都跪在那里深深自责。
又是一年清明,无论多远,我一定得赶回到故土给父亲上坟。
谁都知道人来世上是偶然的,而走向死亡是必然的。谁都知道父母天底下最爱自己的人,但真正好好报答父母的子女有多少?人总会遇到生老病死的事儿,这是自然规律,可每当亲人离世而去时,我还是感到人生的无常。
我尽量保持“看庭前花开花谢,望天上云卷云舒”的淡然。也知道佛家有云:“缘起缘灭”,但我却总在奢望缘起不灭的奇迹。撒满四月的鲜花和哀愁,任何文字的祭奠都很苍白,我深鞠一躬,再一叩三拜,向父亲致以生死意义上的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