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雅香】啤酒人生(散文)
这些啤酒都是免费喝的。有女儿送的德国啤酒,有侄儿送的日本啤酒,有弟弟送的西班牙啤酒,有妹妹送的盛京啤酒——他们都知道我是一个爱喝啤酒的人。
第一次喝啤酒是1973年,那年我19岁,在营口纺织厂团委做兼职常委,还有一位专职常委叫大福,在一场大火中我们成了生死兄弟,友情至今将近半个世纪。那年夏天我的父母不在家,大福就把我找到他家吃饭,炒的毛蚶子,喝的是营口啤酒,那毛蚶子好吃,那啤酒特别难喝,说它像马尿毫不为过。如今大福爱喝63度的衡水老白干,可我却渐渐的恋上了11度的全麦黑啤酒。
“首啤”一年后,我调到团市委工作。当时年节的福利之一就是去啤酒厂找团干部开后门,每人一箱营口啤酒,后来叫凌云啤酒。记得帮我们批条子的团干部曾经是班花级别的中学同学,还是我们的连长,后来在青年点里被一顽主(也是我们同学)生生拿下,这是他一生的骄傲,也是许多男生的嫉妒,如今我们经常在一起喝啤酒,喝着喝着还喝出一本《我的知青生活》。
后来在沈阳上大学,食堂里最好的菜是五毛钱一盘的熘肉段,不能天天吃,偶尔吃一回就整点啤酒喝,是拿水壶去打散啤酒,那时瓶装的“老雪”就是今天的喜力,一般喝不起。有一次爸爸送我两听从日本带回来的麒麟啤酒,我和同寝喝了两次,每次都把那神奇的易拉罐放在书桌中间,几个人围坐着你喝一口,我喝一口,到嘴里也不急着咽下,巴扎巴扎,口感好极了!酒喝完了还不舍得扔那易拉罐,做成笔筒继续摆在书桌上。
后来在营口市委政研室认识了黑子,两个人好成了一个脑袋,尤其是喝酒的时候,头顶着头的喝,甭提有多亲,也甭提有多虎。一个夏夜,我们俩在路边的烧烤摊,一人坐在一个沈阳“老雪”的木制啤酒箱子上,不停的说,不停的喝,不断的从屁股底下往外抽啤酒,结果,他的箱子抽空了,又喝了我的箱子里的四瓶。28比20我大败而归。
后来我调省监察厅工作,一次去武汉学习考察,在东湖宾馆喝的是德国工艺的黑啤酒,从来也没喝过这么好喝的啤酒,不仅好喝,而且好看,那雪白的泡沫,那晶莹的光色,于是知道斟酒的时候必须“歪门斜倒”,必须“杯壁下流”,而且也知道了黑啤酒比黄啤酒好喝,冰啤酒比温啤酒好喝,鲜啤酒比陈啤酒好喝。记得当时在武汉喝的是“中德啤酒”,后来这个啤酒厂被雪花集团收购了,从此在全国各地都能喝到德式啤酒。
后来做了券商,全国各地到处飞,也到处喝。特别在南方,特别在夏天,可以不吃饭,却不可以不喝冰镇的扎啤。记得在上海,我们几个东北客每天收市都要到附近的大排档里喝扎啤,而且一人一个大扎啤杯(包括女孩),结果不是让人家的扎啤杯不够用,就是把人家储备的啤酒喝光了。
后来喜欢上了游山玩水,这“玩水”就包括品尝各地的啤酒:丹东的鸭绿江,大连的棒棰岛,上海的虎牌,杭州的西湖,黑龙江的哈啤,吉林的梅河,北京的燕京,河南的黄河,山东的崂山,广东的珠江,海南的力加,新疆的乌苏,西藏的青稞……还有美国的Bud Light,墨西哥的科罗娜,俄国的三只熊,泰国的狮胜,朝鲜的大同江,越南的333……无论走到哪里,当精疲力尽、汗流浃背、口干舌燥的时候,坐下来(最好脱成膀爷)开怀畅饮当地的啤酒,不仅感觉超爽,而且印象颇深!
在外地喝啤酒,次数最多,记忆最深的当属杭州: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啤酒喝不休,绿晶绿雨黑人醉,只把行舟当归舟(西湖和绿晶、绿雨都是杭州本地产的啤酒)。在西湖边上喝啤酒,比较难忘的有三次,恰巧都是中秋节:一次是我和阿黄去杭州浙大参加培训,中秋节的晚上,我拎着一袋子卤味,他拎着一袋子啤酒,从古荡走到湖滨,又从湖滨坐船到三潭,结果下雨,看不到月亮,他在雨中和新婚妻子煲电话粥,我在亭子里一瓶接一瓶的喝啤酒;一次住在南山路的青年旅舍,后门就是西湖,于是和表哥光脚坐在湖边,一边看月亮,一边喝啤酒,脚在水里能碰着小鱼儿,心在天上像穿云的月儿;一次是独自坐在平湖秋月垂柳下的长椅上,身边都是一对一对的恋人等着我的座位,我却旁若无人的大口大口的喝着西湖啤酒,还能大段大段的背诵着白居易的月亮,苏东坡的月亮,柳永的月亮,李清照的月亮……
现在喝啤酒,还愿意买那种“开瓶中奖”的促销品,不是为了多喝,而是为了快乐。在海南过冬,买一箱力加啤酒,中奖率百分之三十,每到喝酒的时候,大家都抢着开瓶试手气,只是为了瓶盖里的“再来一瓶”,很快就把打开的啤酒摆了一桌,也不管能不能喝了。回到家里,外孙蝈蝈也特别喜欢给姥爷开瓶有奖的青岛啤酒,不是让姥爷高兴,而是让自己开心,结果姥爷和姥姥开瓶的时候,都希望不中奖,而把好运气都留给蝈蝈,最好是他的中奖率百分之百。不管怎么说,每当回到家里听到蝈蝈说,姥爷喝啤酒不?心里就美滋滋的。目前已经攒了一大堆中了奖的啤酒瓶盖,可是兑奖的积极性远远低于开奖的期待心。
这个六一,相继和小学同学、中学同学、宣传队同学喝了三次酒,其中有两次是与小海在一起喝的。朋友中,他和我在一起喝啤酒的时候是最多的,一方面因为我们有五十五年的交情,另一方面他和我一样,只愿意喝啤酒——觉得白酒太辣,红酒太甜,黄酒太酸,都不适合大口牛饮,唯有“比尔”可以“切斯”:感情深,一口闷,只有啤酒才可以这样闷的,否则,只能“闷倒驴”。那天宣传队同学聚会,我是司机兼摄影,本来没准备喝酒,可是经不住小海一句“我们可是大半年没在一起喝酒了”,只好乖乖把车送回家去,然后和他举起啤酒杯。次日,我拉他去思拉堡和中学同学聚会,他给同学带白酒,我主要是给他带啤酒,也是为了陪他喝啤酒,饭后我只能把车扔在思拉堡,让下一站的亲戚来接我。我们在一起喝啤酒的时候,既不用让,也不用躲,更不用多说什么,彼此举杯会一下眼神就干了,一切尽在不言中,这才是喝啤酒的最高境界。
看看,家里还有这么多相当不错的啤酒,谁来陪我喝?
正是:
四十七年琼汁注,
三尺二寸啤酒肚。
开怀畅饮经络通,
身宽体胖康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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