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寻】石榴花开又一年(散文)
我家的边上有两棵石榴树,一瘦一胖,一高一矮,一甜一酸。
我原想要把那棵结酸果的胖榴重新修剪嫁接了的,对它作一次全面的改良,但后来,我放弃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让我蓦然开悟:这世上的一切生命,贵亦好,贱也罢,活得都不容易,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和理由,顺其自然就好。
那胖榴,表面看上去蓊蓊葱葱、红红火火的,却结一树的苦果。我想,它本来就十分可怜,风光的外表下藏着的是满腹的委屈和辛酸,我何必再撕去它美丽的外衣,把它支解得七零八落,让它痛苦让它忧。再说,这物种本身就具有多样化,有甜的就有苦的,有白的就有黑的。就像人,有人贵为王候,有人贱为乞丐;有的甜蜜如花,有的苦似黄连。十指伸出都有长短,我去瞎折腾,干嘛呢?
树木也有生命,而远比人类坚强。
石榴树不畏惧新冠病毒,一场如䄽的春雨过后,又是一树的深翠浅绿。一夜的春风吹拂,枝头又是一度的蕾红花艳。
石榴开花又一年,花开一年景依旧。
还是青铜色的树杆,墨中带紫的枝条,春天的日子里,它长满了叶子。清明前后,它疏疏散散地开花了。那火红的小喇叭,没有在瞬间全部绽放灿烂。它的花朵儿,开得慢悠悠的,有点像大空舞的节奏,总是陆陆续续、绵绵不绝的。
它似乎没有片刻的清静,无风的时候,也会有几簇花儿在动。彩蝶的翅膀是那么的薄软,却足以让它颤抖。是激动、害羞,还是悸怕什么?一副无比娇嫩而端庄的样子。
吹来吹去的风声里,便见花抱着叶,叶搂着花,“沙沙簌簌”地恩爱了起来。绿叶与红花在动荡飘摇之中,就成了一对生死相依的情侣。它们相拥着,在朝朝暮暮的暖风里舞蹈唱歌,你唱我和;在时急时缓的灰濛濛的雨幕下,撑一把红绿相间的油纸伞,偎依仰俯,丰姿绰约,尽显妩媚。
我会不时地去看石榴,感受它们带来的美丽和芬芳。我默默地站在一旁观赏,既不动手触碰,也不开口评说,表现得比君子还要君子。
但我的心眼更细了,我要好好地看看,那些绿叶红花的快乐和浪漫究竟能保持得多久,是一个蜜月?还是整个春天?
我老是把叶子想象成涉世不深的新郎,把石榴花视为娇艳可人的新娘。人世间没有不老的红颜,植物上也不会有永不凋谢的花朵。我想,当那些花儿落红阵阵,结出果实,叶子总会把爱的重心转移到那些“孩子”的身上了吧。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可怜的石榴花哦,你就这样被尘世的风雨“零落成泥碾作尘”了吗,但愿你“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立夏。青嫩的石榴儿,像一颗小小的绿豆一样,突然从红色的喇叭蕊中冒了出来。这时候的石榴树,依然是半树郁郁半树红,居然生了子,身材不改,风采依旧。时光又眨了两下眼睛,现在,小满已过,芒种来临,那些小石榴已长成乒乓球大小了,垂在枝头,犹如一个个青灰色的铃铛,在风中轻轻地摇摆着。而这树上,尚有三三两两的小火把在燃烧着艳丽的火焰。
我愕然!
更令我感到惊讶的是,在院子的围墙一角,我看到了一个特别的景致。
那是一棵盆栽的小石榴树,半米高,青枝绿叶,矮侳侳的,像个小孩子。它一脸稚气地站在花盆里,却竟然在这个时令开满了一树的石榴花。我去瞧仔细了,没有果实,只有花,红灿灿、火艳艳的,一副刚刚开放的模样。
哦,陌生的小石榴,你是一个小姑娘吗,年纪这么小,就知道爱美了?
我想,它就是一个小姑娘,不谙世事,还不懂爱情,径自把自己天真的憧憬展现在人们的视线里。当它长大了,它就要移栽到别外,选一个院子,择一片深厚的土地,嫁给风,嫁给雨,然后年年开花又结子。
这个偶尔的发现,再一次让我醒悟了。这石榴树的生长规律,决非是春夏的繁华、秋冬的寂寞那么简单啊,它深含着人生活动的重要哲理。
石榴花开又一年,亦如短暂而漫长的人生。年少时,无忧无虑,天真烂漫;长大后,负累疲惫之下,美丽的幻想始终不灭,苦中作乐亦是甜;岁末,虽说清瘦嶙峋空寂寞,但待来年,春风一旦化雨,又是一树的红香绿浪,生机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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