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暗香】“老油条”的幸福(微小说)
老油条其实并不算太老,才刚过五十,早先他可是特别特别地敏感脆弱,多愁善感,蛮像是女人投错了胎。后来工作压力山大,加上脾气又急躁,人整天像个充满气的球,仿佛一点就会爆似的,人送外号“王炸”,好多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开始有点鄙视自己了。
年轻的时候,家庭条件太差,生活中慢慢把自卑和自尊集于一身,好在工作上特别争强好胜,一直以来都头顶花冠,也算是人生的一大快慰。
他所在的文化局与其说是个事业单位,还不如说是个清水衙门。这对于从小喜欢吟诗属文的他来说,也算得上是乐得其所了,虽然常有诗文见诸报刊,却从没见结集行世。
他的另一半年轻时也是一枚文艺青年,俗话说相爱总是简单相处太难,爱情故事属于理想的范畴,而婚姻生活则完完全全生长在现实的土壤。甜言蜜语不能当饭吃,锅碗瓢盆浆洗缝补才是真正的人间烟火气。疏懒惯了的他习惯了衣来伸手饭熟张口,挨霉听话看冷脸子自然就难以避免了,隔三差五拌嘴冷战就成了常态。
这不,一天儿子要作网调,随口问了一嘴他爸,当代青年最喜欢什么样的女性,要他选用十个字回答,他就选了美丽知性开朗温柔善良,谁知儿子他妈立马脸色铁青,直言他隐性攻击她不好看不温柔什么的,任他是百口难辩,再后来就越说越不投机,甚至连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一鼓脑全宣出来了。沉默不作声吧,那就是态度不好;辩解吧,那真叫一团越扯越乱的麻。
后来一次次的相互愤怼,一次次的相互指责,又一次次的暗夜反省,觉得生活真的是太累,情绪激动时偶尔甚至还会不由自主地在心底闪过一丝生无可恋的念头。
忽一天他看到一段这样的文字:别跟上司讲道理,除非你不想混了;别跟女人讲道理,除非你不想过了;别跟混混讲道理,除非你不想活了!沉思良久,他仿佛得了神通豁然开朗,决定开始修练脸皮,以达到“死不要脸”的境界,直至百毒不侵。
他开始逐渐懂得语言文字的修养,不是用来为生活中的某一个词某一句话纠缠不休的,平凡的生活毕竟不是凡事务必针锋相对的严谨外交场合。合理的不合理的表达,要的是得体顺耳甚至委婉夸张,关键看效果,其实并无对错之分。有些话弊大于利,完全可以省略;有些话原本就是插科打诨,万万不可当真。装聋作哑,视而不见,有时也是一种智慧。记得季羡林先生在“文革"特殊时期的智慧应对一一真话不全说,假话全不说。想来还真的是蛮有道理!
他终于明白了桥面合龙时为什么要留下一些间隙,当他把“功夫瑜伽"练到相当的厚度与韧性时,一个特别形象的外号便成了他的新名字一一老油条!
老油条穷尽了大半生终于感受到了传说中的幸福,虽然来的晚了一些,但这幸福却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原来,生活的艺术是如此的复杂,却又如此的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