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十八岁，邻居娶媳妇，便眼馋。一会看小两口说笑，一会见男人挨着女人推磨。男人出汗，媳妇拿毛巾给他擦背……羡慕得眼珠几乎掉出来。心想，哪天自己能娶个标致媳妇该多好！想得如痴似醉，看见女人便拔不动腿。
　　 人想人，不由人。娘去世早，花子三十岁了，仍光棍一个。扔下锄头回到家，屋子空荡荡的，干活累了不爱烧饭，便啃冷饼子。衣服破了，鞋露脚指头。针拿手里比镢头还重，纤细的线头总穿不进那小小的洞眼里。好不容易穿上了，又掉出来。只好再引，缝了几针，竟缝到裤子上，又拆了重来……屋里没女人，家不像家，人不像人。
　　 娶媳妇，要有新房，家是茅草房，破屋露天。墙壁漆黑，什么家具也没有。吃了上顿没下顿，瓮里没粮，谁肯来。自己只会干粗活，没其他本事，谁来受苦？锅漏缸破，缺碟子少碗，镜子都没有，怎么过？自己面孔黝黑，笨嘴拙舌，别吓坏女孩子……知道空想，却不甘心。没肥皂，脸洗了再洗，不刷牙，怕嘴臭，用细铁丝挖牙垢，挖得满嘴牙缝流血，再用水冲。一件破洞少的衣服，只在赶集出门时才穿……见到女人，怕人家不注意，便咳嗽，瞎哼，胡吆喝……
　　 女人瞅他一眼便不再瞅，有时惊得骂：“精神病！”
　　 这天花子回到家，从锅里拿只高梁饼，到园里拔葱就着吃，很快入肚，又拿瓢在水缸舀半瓢嘟噜喝下。嘴一抹，便去放羊……
　　 夏日中午，太阳灸人。地如烘炉，树叶和草被晒蔫了，知了在不停地鸣叫。花子戴苇笠，牵着羊往村外走去。在村头一棵树上，也系着一头羊。羊不大，见到花子，羊卷起尾巴不安地跳跃。
　　 羊忽地挣脱缰绳拼命奔去，跳小羊背上交配。
　　 小羊再也不动，任它疯狂……
　　 一切来得突然，令花子措手不及。
　　 “嘿嘿！”
　　 花子闻声发现树后坐铺草的漂亮女子。在纳鞋底，也在瞩目观看。天热，衣着单薄。圆润硕大的奶子半遮半掩，难得一见。看得心跳，直勾勾地不愿移开……
　　 女子瞅他一眼，莞尔一笑。忙整理衣襟，唰地红脸……
　　 花子第一次看到女人对他笑，心里乐开了花。想说什么，却无词。
　　 女子耷拉着头，再不看他。
　　 花子见女子再无动静，怕人瞧见，不好再呆下去，便去拉羊。
　　 羊正伸舌头互相舔着亲热……
　　 花子觉得下身在膨胀，鼓篷老高。幸亏那女子没注意，忙牵羊离开。
　　 走了几步，又回头张望。见女子仍不抬头，便“哎唉”一声，引她注意。悄声说：“你笑起来真好看！我忘不了，还会找你的！”
　　 女子低头不语。花子有点失望，牵羊悻悻离开……
　　 花子难忘女子的笑脸，娘死后第一次见女人对他笑，非常难得。女子圆脸，笑起来一对酒窝，比邻居媳妇还好看。反复想了刚才的一切，突然觉得女子望着他笑，听他说，不吱声，像对他有意，只是不好意思。花子再无心放羊，觉得要趁热打铁，再主动些。
　　 晚上，满天星斗。微风习习，不少人拿草帘在场园乘凉。
　　 花子想那女人，心不定。听邻居说那女子还没嫁人，更是心急如焚，神使鬼差地到女子家边寻机会。
　　 树下有人说话。声音沙哑，不高，像女子父母在议论家事。女子没吭声，只听莆扇打在身上的“噼啪”响……
　　 花子瞅着，盼女子立起来，让她再看看。但除了扇子响和秋虫的鸣叫，再没动静。
　　 花子伏在灌木丛，蚊子扑头盖脸飞，咬了许多泡，也顾不得打，怕惊动，又不舍得离开。想寻找接触机会，观察女子的一举一动。
　　 好不容易等到夜深，只见都立起身，搬起草裢。女子与她父母一起走回家。她父母躬着身子，走在头里，女子拍拍屁股，捋捋头发，把门关上……
　　 “腚好大！”花子心里赞，“若娶这样媳妇，真烧八辈子高香了！”
　　 场上没人，花子仍不愿离开，悄悄走到树下倘佯，想找点物件做念想。徘徊半天，一无所获。坐到树下卷纸烟，闷头抽着，东瞅西瞧。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听屋内有人打呼噜，估计睡着了。
　　 花子到门边瞅。门缝很宽，里面天井不大，三间草房。按风俗老人住东间，女子住西间。想到女人便联想女子睡觉模样，不由得心跳……
　　 花子不死心，找树枝将门栓拨开。悄悄进去，直奔西间，趴窗窥视。窗棂没糊纸，有烟往外冒。炕旮旯火星闪烁，燃着蚊香。借着香火、星光，隐约看到女子躺炕上的睡姿，身子弯曲、皙白，盖一块布，奶子裸露……看得浑身燥热，心跳加速，便往里闯。还好，正间，房门没关。走到炕边，伸手便摸。女子肌肤滑润，摸着好舒服。女子睡得死沉，任他手滑来滑去。一直摸到腿根，急不可耐地扑上去——
　　 女子突然醒了。见一黑影，惊叫：“谁？”
　　 花子忙说：“别怕，是我，今天见过。”
　　 女子打眼一瞅，问：“你怎么进来的？”
　　 “想你就来看你，门一拨便开了。”
　　 “我不用你看。你走！”
　　 “你望着我笑，我说会找你的。”
　　 “我没答应。”
　　 “不吱声就是答应。”说着又去触摸。
　　 女人忙阻挡。见他虽瘦却健壮，不忍心翻脸。只是说：“这样不好！你走吧！不走，我喊人了！”
　　 “你喊，我不怕，别人问起，我就说你约我来的。”
　　 女子忙夹紧腿，显得无奈。虽说有些渴望，但风俗道德比生理需求更重要。名声是脸面，这要付出去，可如何做人？哀求说：“你走，别这样！喜欢去找媒人提亲，别胡来！”
　　 花子见她像蚊子见血，什么也听不进，一心想占有她。
　　 她咬牙挣扎。你推我挡，纠缠不停。斗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不小心，把个枕头踢到炕下。
　　 “嘭！”一声巨响，惊吓的俩人不敢再动。
　　 花子的心吊到嗓子眼，气也不敢出。心想，“祸闯大了，这下完了！”
　　 东间老头喝问：“什么声音？怎么了？”
　　 女子说：“爹，没事，枕头掉炕旮旯里了！睡吧！”
　　 老妈嘟噜：“这么大了，还像孩子睡觉打把式……”
　　 再无声响。
　　 花子感激女子机灵，心放下来。搂紧女子，趁机乱摸，女子不住扭动。花子力气大，这里挡，别处下手。女子被折腾得浑身酥软，无法反驳，半推半就，任他所为……
　　 只听女子“啊”地呻吟一声，便嘴唇紧闭……
　　 “我的亲娘哎！”花子长这么大，第一次做男女之事。禁不住欢呼。
　　 女子用手拍拍他，叫他别出声。
　　 云雨之后，女子埋怨：“你好大胆！就不怕我父母看见？”
　　 花子说：“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你笑起来真好看，一辈子忘不了。能与你在一起，豁出去了，死也值！”
　　 女子不响了。顿了一会，又问：“你叫什么？多大了？有媳妇没？”
　　 “我叫花子，爹娘都不在了。三十了，还没媳妇。你多大，有婆家吗？”
　　 女子说：“我二十五，叫桂芝。提亲的不少，还有城里人，吃公家饭的，爹妈总嫌彩礼少，不断加码，不知回头多少媒人。人家闺女像我这么大，都几个孩子了。我像嫁不出去似的。气得媒人都不登门。有意要我难看……”
　　 “嫁给我吧，我一辈子对你好！”花子乞求。
　　 “婚事爹妈做主，我说了不算！”桂芝叹气。
　　 “怪不得要结婚，有女人真好！”说着，又不停抚摸……
　　 “我原先也怕，没想到……”
　　 两人嬉笑一会，忍不住又结合一块。完了，搂着，不停地亲嘴……
　　 一声鸡叫，将两人拉回到现实。
　　 花子说：“过夜了，我要走了，不能让人看见。”
　　 桂芝搂着他说：“真舍不得你离开……”
　　 “夜里再来，等我！”
　　 “别让人看见……”
　　 两人手拉着手，难舍难分。桂芝再三叮嘱，赶紧找人说媒，千万别耽搁了。相拥送出门，望他走远。才转身拴好门，回房找布擦拭身子……
　　 花子一溜小跑到家，回家关上门，才逐渐平静。惊喜像梦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脑子不住回忆两人的热乎情景，桂芝的一言一笑都记得清清楚楚。想想桂芝的体贴，不由得笑出声。感到有点累，头晕晕的，躺炕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桂芝千嘱咐万叮咛，要赶快找人说媒的事。这可是件大事，桂芝愿意，要抓紧办，别让人弄走，错过机会。说话容易，找谁能帮上忙呢？
　　 天刚放亮，花子便去找媒人，听说他要娶桂芝，都一口拒绝。
　　 东村的媒人说：“就你？快拉倒吧！比你强的人都不知回头多少个了，就你这副穷酸样。你也不撒脬尿照照，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你做梦去吧！”
　　 西村的媒人更露骨：“桂芝父母把她当成聚宝盆，摇钱树，你把家抵上，也达不到胃口。鲜花想插牛粪上，就死心吧！”
　　 跑了一天，也没人帮忙。夜深人静，又去找桂芝。
　　 门没上栓，花子随手关好。进屋蚊香绳放到一边。桂芝赤裸着卧在炕上，像在等待。一见白净诱人的躯体，花子饥渴难挨，忙滚到一起……
　　 厮磨了几个小时，都很开心。但一提到说媒，立即从亢奋跌入低谷：不能长期这样下去，要赶紧找媒人才是正路……该怎么办呢？
　　 天天出主意，却总想不出好办法。想了半天，总是碰钉子。花子求人到桂芝父母面前试探过，都说难打交道，盐水不进，离钱不办事。花子是个穷光蛋，到哪弄钱？眨眼两月过去，还是束手无策。
　　 秋风凉了，玉米，高粱开始登场。正在这紧张关头，桂芝的身子出现异常。东西吃不进，吃什么吐什么。她母亲知道坏事了：“莫非有身孕了？怎么办呀？女儿天天在家，哪也没去，怎会怀孕呢？莫非是病？”
　　 母亲对父亲说了，老汉火冒千丈。本指望女儿多要点彩礼，积攒钱，准备防老。这么一来，梦碎了，价跌了，丢人了，让脸面咋搁？气得舞起扁担，非要女儿招出闯祸者！
　　 桂芝被打得死去活来，鲜血直流，宁死不说。
　　 老父亲气得跳脚，骂道：“不说，打死你，宁愿没女儿！”
　　 母亲也跟着哀求，老汉气难消。
　　 女儿不吃不喝，整天以泪洗面。当娘的可怜女儿，不住劝慰。偷煮个鸡蛋，想塞给女儿，一推门，只见女儿悬梁上吊了……
　　 娘急疯了，急得话都嘶哑了，哭着喊：“救命呀！女儿上吊啦！”
　　 声音凄厉，传出老远。乡邻闻讯，都跑来，忙从梁上解救下来，帮助按摩理气……
　　 幸好抢救及时，没生命危险。
　　 老汉听说，虽心急，仍不示弱：“活着丢人，真不如死了！”
　　 在大家地劝说下，总算风平浪静下来。女儿年龄大，肚子又大了。在娘家挺着大肚子，总要找人收留把孩子生下来……
　　 好事难出门，坏事传千里。花子这几天一直在外求人借钱，没有去桂芝家。钱没借到，听到桂芝被打和寻死上吊的消息，急得团团转。寻思半天，忽然想到自己的远房姑姑为人正直，口才好，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很受尊重。她曾说现在解放了，人民当家做主。政府提倡男女平等，妇女解放，婚姻自由，反对包办……便硬着头皮如实说了自己的一切，哀求帮忙。
　　 姑姑并没责备他，答应做工作……
　　 姑姑对桂芝父母说：“孩子真心相爱，就成全孩子吧！都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别影响孩子幸福。花子穷，没钱筹备彩礼，借了还要还。孩子愿意，都省了吧。花子没爹娘，你俩就是爹娘。结婚后让他搬过来，两家并成一家。你们带孩子，他们下地干活。大家都有照顾。老了让他们为你们养老送终……”
　　 一席话，讲得桂芝父母眉开眼笑。正愁桂芝没人敢要，经姑姑这么一说，知道孩子是花子的，年轻人草率，少考虑，只要真心相爱，可以原谅。只求孩子幸福。与花子结婚，确实可互相兼顾，两全其美。孩子幸福了，自己老了也不愁了。这等好事，千载难逢，一拍即合。
　　 （编者注：百度检索为原创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