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种的村庄》，这篇小说是我文学创作上一个小小的突破，虽然写得并不好，但对我自己而言已经是一个小小的进步了。段家军先生建议我把创作的构思用文字记录下来，起初是有些羞涩的，有必要吗？先生说，两年以后再想他的话，对还是不对？这话很有点悬疑的味道，不敢不听，便以文以记之。
　　 一
　　 文学是一种信仰。
　　 构思《杂种的村庄》这篇小说，灵感来自于我在叶华君老师的朋友圈里看到一篇《风吹过的村庄》一文，该小说描写了发生在杏花、大壮、河马，以及他们的孩子之间的悲情故事。小说写了大壮在瘫痪后，杏花受到村里二赖子、矿老板、昌华叔等人的纠缠与凌辱，大壮不忍杏花受欺负，请求邻居光棍儿河马入赘这个家，与杏花做一对暗中夫妻。河马为这个家操劳了一生，与杏花也有了自己的孩子钢子。杏花与大壮的儿子来福仇恨河马，认为是河马夺去了父亲的妻子、他的妈妈。他与河马上山打猎的时候，河马不明不白地死了。河马、大壮、杏花死后，来福把杏花与大壮安葬在一起，河马的坟立在他们附近，遥遥相望。
　　 我读完这篇小说，第一感觉就是要写一篇读后感。但当我拿起笔，却犹豫了，我觉得我有太多的话想说，这篇小说给我最大的触动是人性，我瞬间想到了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一些事情。
　　 一对年轻夫妇，丈夫在工地受伤后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年轻的婆娘便在工厂上班，独自挣钱撑起这个家。一年后，婆娘与另一个男人好上了，经过她丈夫的同意，这个男人进入了这个家庭。
　　 在外人眼中，一段独特的家庭关系开始了。周围的人们从一开始的震惊、嘲笑、甚至愤怒，到后来的理解，再到后来时间长了，人们对这件别人家的事情已见怪不怪。这件事情从最初的热点新闻到后来的无声无息，各家的日子各自过，谁也管不了谁。
　　 生活有太多的相似，又有太多的不同。
　　 于是，我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那是二十几年前，我到同学租住的房子去找她。她那时在市内一处不算繁华的巷子里租了间房。那天我去找她的时候，正遇上那个巷子里两户人家吵架，阵势很大。两家人男的跟男的打，女的跟女的吵，推推搡搡，拳脚相向，难听的、恶毒的字眼，从那些人口里像剑镖一样飞出来。巷子里的居民看热闹的，劝架的，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我和同学站得远远的，看他们手里操着家伙，怕伤及无辜。不记得什么时候双方偃旗息鼓了，听同学说这两家人是宿怨，几代人的怨仇。我很好奇，什么事情让两家人结下世仇，几十年都不能和解？两家紧挨着，抬头不见低头见，每天像仇人一样，这日子过得能舒坦吗？
　　 同学说，她听巷子里的居民说，这两家是隔了辈份的表亲，老一辈关系暧昧不清不楚，一家的男主人表叔与另一家的女主人侄媳妇儿暗中勾结相好，女人和自家丈夫的四个孩子中，据说有两个是另一家那个表叔的骨肉。
　　 我听得晕头，同学自己讲的也晕头，还是同学的房东把事情说了个大概。我听得瞠目结舌，这应该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触动我对于人性这两个字的思考——伦理、亲情，在这样的背景下显得多么苍白无力。
　　 我也没有想到，多年后因读了一篇小说，猛然想起了这事儿，翻开我尘封已久的记忆，原来，关于人性的思考从来没有断过。
　　 二
　　 人性是复杂的，我们早过了黑是黑，白是白的年龄，有一种灰色地带才是真正的生活，多少人在生活的夹缝里苟延残喘。
　　 写篇小说吧。
　　 我心里响起了这种声音，顺应这种声音，我的笔在纸上落下。开头怎么写我丝毫没有犹豫，提笔就是梦，我爱做梦，几乎每天晚上我的脑海里都有梦，其实这不是好事情，从医学上说，经常浅睡眠不利于身体健康，但有什么办法呢？这么多年了，上床就做梦，脑海里竟是些稀奇古怪的事，常常也做噩梦，把自己吓个半死，惊恐中醒来，满头满脸的汗。在此要说明的是，本人还算良民，不做那伤天害理的事，请君勿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眼光来看待。
　　 我一直都很羡慕那些沾枕头就能熟睡的人，那是福气，继续保持，特别是像我们这样已人到中年的人们，能睡好觉是真福气。
　　 做梦，梦见的是心里解不开的结，是放在心底最深的角落，白天不敢触摸，只能在夜晚掀开一角，看一眼又被刺得生疼的、不想被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从来都不是秘密，它在你的心里张牙舞爪般吞噬着你的血肉。
　　 三
　　 故事就从梦里开始吧。
　　 老屋就是文中的我日牵夜挂，又不想说的秘密。而说起老屋，我又不得不提及段家军先生的一篇散文《子牙春早》，这篇散文在我刚在网络上认识段先生的时候已经拜读过，前两天我在中国作家网上看到此文，被重点推荐，我静心又细读了一遍，读完说唇齿留香一点不过，每个毛孔都是暖的。
　　 先生的开头是写回到老屋，看到老屋的空旷与寂寞，双手捂脸，热泪从指缝中淌出来。这种老屋情怀，是每个在外的游子潜藏于心底的此生不可磨灭的情感，是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忘怀的情感。不管我们多么飞黄腾达，还是穷困潦倒，老屋是我们生命的根，没有根，我们的人生成了浮萍，一个浪迹天涯的游魂没有了归宿。先生是，李大柱是，我是，我们是。 
　　 先生的这种情感也渗透在了“我”的梦境之中。
　　 故事就这么自然的一步步发展下来，我不懂如何写小说，没有列提纲，写一节是一节。我性子急，恨不得一天全写结束。女儿说，写小说的人都像你这样心急，那些长篇小说不都要胎死腹中？
　　 女儿的话倒是点醒了我，每天写几个章节，分三天写完。故事情节，我没费多少心神，倒是关于男女间性事的描写难倒了我。几乎没写过这方面的文字，怎么办呢？忽啦啦地写完再说，我有宝典。
　　 四
　　 《杂种的村庄》在写作时，虽然故事情节没特别费神，但构思还是花费了些时间，而真正动笔到到完笔，也就三日的光景。虽写得很顺畅，但期间也是写写改改的；鄙人本非天才，故个中甘苦，唯有自知。而下笔之初，本无絮絮叨叨拉如此之长的计划，原想几千字可矣，不成想，凡作品如生命，自有长短，一开笔竟不由自主了。
　　 小说写完，我马上发给段先生，请他指正。
　　 先生把我小说的最后两段做了一些调整，对李二棍与玉秀圆房的情节，直接写上几句话。先生懂我的意思，我无需多言，幸运乎，感谢乎！
　　 小说里，有李满仓这样的人性泯灭的人；有让人可怜，又让人可恶，自己的生活本很不幸，却不愿意别人过好的，在别人的伤口上要去踩上一脚的李满仓老婆这样的人；有拿别人的痛苦做谈资，给自己生活添加调料的刘翠芳这样的浅薄农妇；有不懂事的孩子来财等用嘲讽的语言伤害同伴大柱二柱，还有村里好色的男人们，爱嚼舌根的女人们，这些，是人性中残忍、虚伪、粗鄙、自私、罪恶等的体现，而李二棍的宽容、善良，玉秀的隐忍、坚强，李大柱的努力、勤奋、李二柱的大度、聪明是人性光辉的一面，但是，他们每个人都是复杂的，并不纯粹的体现某一个方面，都是矛盾综合体，生而为人，为生活所迫，有谁能如婴儿般的纯净？我们的初心都被生活染了色，我们的主色调是什么，才是我们对这个世界最真实的回答。
　　 生活要有温度，泯灭的人性需要回归。文章结尾，出现了那个干部模样的城市老头在玉秀的坟前长跪不起的画面，因为我是多么希望，我以真情对生活，生活回赠我温柔。
　　 有读者给我留言：拜读了你的小说《杂种的村庄》，很感人。我们都曾经历过那个人性被随意践踏的年代，在没有法制的社会里，被任意蹂躏的总是社会最底层的草民。读过陈忠实的《白鹿原》，你大部分的描述有点像陕西作家的风格。白描朴实、自然。大柱的亲爹应该不是寡情的人，这段感情被淡化了，以致大柱对两个父亲的感情处理让人期待，若作些交代觉得更完整些，二柱对自己亲爹更多的是鄙夷，那么既然在成年时相遇，是否也应该有所描写？
　　 非常感谢读者留言。对二柱在成年后与李满仓的那次遇见，我没用过多的笔墨来写，只是说了他们的一个动作，李满仓嗫嚅着喊了一声二柱，二柱看也没看他一眼，从他面前走过去，他在心底是不认这个父亲的，某些事情是不会被原谅的。至于李大柱，他会不会去找寻他的亲身父亲，就留个悬念吧。
　　 小说的标题，我原本是叫《招魂的村庄》来着，魂牵梦绕，招人的魂。先生帮我改成《杂种的村庄》，我一看这标题太直白了，有些不好的意味在里面。先生笑了，标题要吸晴，这也要看读者怎么看了。听了先生的话后，我自己细细思考了一番。杂种是骂人的话，一个女人背着丈夫和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叫杂种。放到文中去，大柱和二柱，都不是李二棍的亲生儿子，他们在村里人的眼中就是两个杂种，而他们的父亲又是什么样呢？如果杂种暗喻骂人，那骂的也是像李满仓这样的人。同时，杂种也是对李大柱与李二柱身世的同情，对玉秀的悲悯，对二棍的叹息。面对人性的拷问，有多少人敢拿灵魂赤裸裸的相见？
　　 《杂种的村庄》由此而生。
　　 总而言之，写这篇小说，动用了我的乡村生活的许多库存。可说实话，这篇小说最终味道如何，我心中实在是没有底了，只有听凭读者朋友们去说长道短吧。因为一篇小说，一旦从笔者的笔下呱呱坠地，就不由笔者能够做主了。犹如那长大的儿女不由爹娘做主一般。
　　 非常幸运的是，叶华君老师对此篇小说的解析，更是让我深深折服，他又说出了我心里的想法。他说，小说充满浓厚的生活气息，包含的人生内涵丰厚，给人无限的触动和思考。小说采用冷暖色调的搭配和鲜明对比，剖析人性，深挖人性，让作品像一面多棱镜呈现和折射出世间百态。
　　 叶华君老师在用这种语言鼓励我、激励我。
　　 我深知，我的文笔还很粗浅，但叶华君老师所言，正是我所追求的。
　　 人言：生活总是以新颖而古老的目光，向我们投来一次又一次缓缓的注视。这样的目光，这样的姿态，让人感到岁月安详、宁静。
　　 最后，我还是想要再提一下段先生的《子牙春早》，前些天再次拜读后，很想诵读出来，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音乐。昨晚小说完成，竟看到了一首音乐，觉得很适合，马上配音，把这篇文章诵读出来了。在诵读中，我再次慢慢品味老屋的情怀，不知读者，能否读懂我的村庄？段先生给我建议，把小说扩展一下，写个中篇，写不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