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记得给亮亮换衣服，中午做胡萝卜粥给她吃。儿媳妇一边穿衣服一边嘱咐婆婆。
　　 送走上班的儿媳妇，陶丽梅开始忙碌起来，给小孙子换了衣服，把他放进玩具车。走进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撩起头发，她发现沿着发际线又窜出一圈白发。以前，陶丽梅发现一两根的白头发都要想办法薅掉。如今，这大有“野火烧不尽”趋势的白发她也懒得打理了。
　　 看孙子在玩具车里玩得开心，陶丽梅赶紧到厨房，洗洗涮涮。这时，电话响了。她拿起电话一看，是老伴赵大强打来的。
　　 “我说，你啥时候回来呀？”陶丽梅听出老伴语气里藏着期盼。
　　 “老赵，你别着急，过年我把儿子一家三口都给你带回去。”
　　 赵大强还想唠叨几句，陶丽梅说我要喂孙子了，就放下了电话。
　　 给孙子喂完粥，哄他睡着后，陶丽梅也躺下来，拿起了手机。打开微信，刷朋友圈。家里的老伙伴参加广场舞大赛拿了一等奖，她们一个个神采风扬。放下手机，不觉眼泪湿了眼眶。
　　 忽然，手机亮了起来，大女儿发来了视频的邀请。她赶紧走出卧室，来到客厅，点开了视频。
　　 妈，我又怀孕了，我想再要个男孩。过完年，你来我家吧，亮亮不是年开春就上幼儿园了吗。视频里的大女儿喜笑颜开。
　　 丫头你得和你爸商量商量，你爸有糖尿病，他不会做饭，天天盼着我回去。陶丽梅压低声音说道。
　　 十年前，大女儿刚怀孕，就给陶丽梅报名学习月嫂、育婴嫂、催奶师。拿到证后，她就到大女儿家驻扎下来。理论结合实际，陶丽梅把外孙女照顾得白白胖胖，很少生病。说起育儿经那是头头是道。
　　 大女儿家的外孙女上了幼儿园，嫁到南方的二女儿怀孕了。本来二女儿的婆婆退休在家，已经准备带孩子了。可二女儿非要娘家妈带，娘家妈贴心不说，二女儿欣赏老妈是“持证上岗”。赵大强不同意，好不容易挨到大女儿的孩子上幼儿园了，自己该结束单身生活了。
　　 当年，陶丽梅连续生了两个女儿，为了生儿子陶丽梅丢了大集体工人的工作。大姑娘从小有爷爷奶奶疼着，对于得知不易的小儿子，全家上上下下都格外疼爱。唯独二女儿，吃剩的，穿剩的。“疼老大，爱老幺，挨打受气在当腰。”这是二女儿对自己童年生活的评价。
　　 想到三个孩子小时候亏待了二女儿，陶丽梅硬是说服了老伴，来到二女儿家。
　　 二女儿的家在南方。在她家的那两年是最难熬的。伺候月子、照顾外孙，陶丽梅都不打怵。她不适应南方的天气，听不懂南方话。虽然女儿女婿经常给她买这买那。可她还是想家，惦记着患有糖尿病的老伴。陶丽梅清楚地记得，头上的白发就在那两年“长势凶猛”，半个月，她就趁着洗头发时染一染。直到小外孙上了幼儿园，她才回到家里，赵大强也能吃上热乎饭了。
　　 回到家的陶丽梅，和老姐妹们跳广场舞、走模特、去风景区拍照，玩得不亦乐乎。她喜欢这样的生活。
　　 回到家半年后，儿媳妇怀孕了。儿子的孩子是赵家的根，未等儿子媳妇说话，陶丽梅来到儿子家驻扎下来。
　　 陶丽梅明显感觉有点吃不消了。白天抱了一天孩子，晚上儿媳妇回家来接过孩子，她赶紧钻进厨房，一桌饭菜做出来，她累得都不想吃饭了。
　　 转眼间，春节来临了。陶丽梅和儿子一家赶回了老家。赵大强购置了很多年货。家里布置得喜气洋洋。
　　 除夕，到处欢声笑语，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饺子。忽然，睡觉的小孙女哭了起来，是鞭炮声惊醒了孩子，陶丽梅走进卧室哄孙女。
　　 好容易哄睡了孩子，新年的钟声敲响了。陶丽梅走进洗漱间，准备洗洗头发。老家的风俗，除夕夜，洗洗头，清清爽爽一大年。
　　 客厅里，餐厅里，老伴和儿子、儿媳都在给亲朋好友拜年。
　　 老伴，二闺女刚才和我视频了，给你拜年。她说，亮亮过完年上幼儿园了，她准备要二胎。让你去她家。赵大强靠在卫生间的门框上对她说。
　　 陶丽梅听了，抬起头，看见镜子里自己的一头白发，双手一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