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让思绪在大自然中升华(散文)
落了一下午的雨,在五点半下班前终于停息。犁哥、安安、我等三人,在哥们夏花的热情催促下,小车经过近一个小时的行驶,一绝轻尘来到了远离城市喧嚣的乡村景区――鸣水泉旅游风景区。
旧历庚子年闰四月初七,景区已近黄昏。近山近水,云层渐散,微风轻送,静得出奇的山岚,云雾弥漫倒映在碧绿的库区水面上,隐隐约约如同一幅遗落在尘世间的仙景画卷,让人在衣袂飘飘的傲气凛然中,有着一丝丝超凡脱俗意韵……不止一次地亲近家乡的景区,却很少在这样的雨后黄昏中,与好友卓立在氤氲的水库旁,如融仙景般合影留念。这样的一个仲夏,远远赶来,不为口福,只为哥们的一声呼叫。
来来来,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原来单位一起共事多年的张负责,也是这次主动破费邀请我们来品尝农村特色风味小吃的东道主。张负责为人很真诚,也很舍得,他几次邀请我来玩不是他忙着有事,就是我抽不出时间,这次机会凑巧,加上他确实是真心实意盛情难却……这位是我高中同学,他是这里鸣水泉村的文书。我这同学冇得话说,一个电话得知我们几个到他们归属村的景区来了,便立即放下手中正在吃饭的饭碗,迅速地赶到这里来陪大家,真是够意思,够哥们!哦,云飞兄,我跟你说,他还是喑屋(方言:你的意思)家门;老同学,云飞兄跟你一样,也是很够意思的人……幸会,幸会!我敬你!我忙端起酒杯。不,不,喑(你)年纪大,还是我敬嗯!大家是第一次会面,本来还有些拘谨的氛围,随着夏花的介绍,气氛一下子热烈了起来。景区库尾唯一的一家农家乐餐厅金桂厅里,香喷喷的土鸡汤在夏花亲自操劳下,一小碗、一小碗地摆上了哥们几个跟前的桌面上,其乐融融欢颜笑语的场面,再一次友情述说中重现。
哦,吴哥,夏花同学说你对这里很熟!嗯,可以这么说吧,人不大熟,不过这里的山,这里的水确实是有点熟!边喝边聊中,把我们家门间的关系拉近了,更是把我的思维空间,一下子拉回了刚上高中的那个年代。恢复高考那会,学校还没有完全脱离勤工俭学教学横式,从初二毕业刚刚迈入高中门坎的时候,学校就在新生中来了一次仿若是常规式的,长达一个多星期的校外义务劳动。劳动的场所正是鸣水泉水库库尾,入眼数座峰岚依次叠翠,那就是校方的同学们勤工俭学劳动的基地。没有畏惧,不管是男生女生,大家都只是有一种集体劳动的荣誉感,一种大显身手的奋奋欲试。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农人不养十岁的儿。其实我们都是乡下的孩子,七八岁时便早早地帮助父母料理家务,打猪草、放牛、耙叶、砍柴火,甚至帮着父母照看弟弟妹妹,都是那么劳动过来的。校方有专门的校工,也有专门从事基地建设、管理的技师教员。老师们个个身先士卒、身体力行地带头苦干。有着农技师们手把手的谆谆教导,从营造住宅宿舍,到开荒垦地,到一期期生源的更换迭替,一座座山的植树造林,一坡坡地的柑橘栽培,一坡又一坡梯地的绿茶种植,桃源、库水,山坳,无处不在地有着同学们参与劳动的感人画面……随着思绪的跳跃,我忘情地追忆着过去年代,在这里生活、劳动的点滴,心一下子变年轻了许多。
在酒宴接近散席的时候,我借着酒劲,把积压在心头几次想要聊起的话题,向夏花的同学咨询透露了出来。 哦,吴同学,喑是这里的文书,不知道喑认不认得这里我的同学?喑纳(您老)说说看,说不定我还真的认得。随着夏花的同学这么就口的一答,我忽然一下子变得有些脑残了起来。原东方红大队现鸣水泉村是有好几个同学的,79年高中毕业至今,已有40余年,从此天各一方一些彼此再也未从见过面的老同学,因生活方式的各异,环境的变迁、岁月的消磨,让关系本来就只是一般的同学间情谊,异常地变得淡薄而又那么疏远,以至突然一下子记不起完整的姓名来。望着夏花她同学那张热情的脸,我愣了好大一阵,断断续续地说了好几个同学的名字,却都在他的确认下对不上号,一时间不觉让我有些不自然了起来。好在我终于肯定了一个同学的姓名,才缓解了一时尴尬的局面。我这个同学当时跟我的关系还不错,而且在毕业后的85(大约是)年社队义务劳动中,我们队还在他家弄过午饭(他姐姐是我村河对面同姓家门生产队的媳妇),所以记忆有些深刻。夏花的同学说这位他认识,而且关系还不错,就住在这家餐厅两百米的不远处。
记得老同学的家是在库坝外一两里的垅叉处里的,怎么就说住在库尾景区?两次确认名字后,我便向夏花的同学要了我老同学的电话号码,并壮着胆试着拨了过去。两声提示声之后,电话接通了。我喊着他的名字问不是他,他说了一个我极为陌生的名字,说,喑是那适(怎么样)在跟我说话?语气有些重颇有点责备的意味,我一听就知道他肯定弄错了人。经过我的提示与解释后,果然,电话里传来老同学热情爽朗的语气,大呼意想不到。说一般陌生电话他都不大接的,要接也是在响铃很久或第二响铃的时候才接。因为这次电话尾数几个数字觉得有些有点眼熟,便以为是一个很熟晚辈的电话,所以才很快接通的,没想到……电话里我说明了情况,并表露出想要见他一面的意思,老同学爽快地答应了,说马上出来。到真的他会出来,老同学间几十岁没见过面,又没有什么由头,该是怎样的一番风景?到了我们这样的年纪,一般很少为一件本来平淡得不再平淡的事情而去激动,我的心虽说是古井无波惟有随其自然,硬要说一点都不激动那是假的,但激动中却是有一些茫然。
这么多年过去,鸣水泉库尾昔日坎坷不平的山间小道,早已被宽阔的景区旅游线所代替,那往昔老师带领学生泛舟库边崖下,舀盛清甜冰凉泉水自制汽水冷饮的地下泉水出水口地方,早已被地下水力发电机组所掩盖不复往昔模样;昔日承载学生劳动锻炼住宿的学生宿生,如人之作古般维余一丝痕迹难于追忆。曾记少年骑竹马,转眼已是白头翁。斗换星移,物过景迁;光阴远逝,岁月不再。不知道老同学是否还是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知道老同学能否一眼认出现在近乎落魄的我?随着散席走向厅外库边的步子,我等不及老同学的到来,便一个人顺着来时的方向,向着老同学大约居住的地方走去。刚走出几步远,进景区二重门庭转角处,大步走来了一个魁武的身影。是老同学吧?我是!你是……从微笑、魁武的面颜来看,第一眼我就依稀仿佛般认出了老同学高中青年时代的身样模形。上前一步紧握住同学的手,在相互问好后,同学告诉我,他已是三个孙子的爷爷了,最大的孙子今年已满十二岁。我问他怎么搬到库尾来住了?老同学告诉我,他的老家祖屋原来就住在鸣水泉溪河旁边,库水下降时,浅水处还依稀看得见老宅祖屋的门楼石基。祖辈那一代,不到一二里的溪河旁边,世代有几家造土纸的民间作坊,靠着山里毛竹、鸣水泉地下河庞大的出水量,凭借水车动力碾造土纸,生活了一辈又一辈。
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国家制定农村农田基本建设,开始兴修水利拦河筑坝那会,鸣水泉溪河上游所有村庄、民间作坊便成了库区移民。改革开放之后,政府为了山区脱贫致富,利用现有的库区资源开发景区旅游项目,以此来带动地方经济建设。作为一名勇于参与地方经济建设的当代者,同学他们一家便顺应号召,将家重新安置到库尾,更好地为家乡建设出勤出力。
老了,老了,实在老了,十八年老了我王宝钏。望着老同学隐约花白的鬓发,我们老同学间何止于只是过去了一十八年?三十几年,四十余年的别后之情,又不知几时,或有几位同学能够在无意间偶尔相见?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不谈失败,也不谈功成名就,各人自有各人的努力方式与人间际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让自己龟缩在井底,几度沉浮,在茫然失措间逐渐迷失血性迷失自己,待到五劳七伤垂暮之年,再回头时已是百年身…… 唏嘘不已间,我忽然想起了唐杜甫送卫八处士的那句诗: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人生几多境遇,几多的理想,又几多成就,几多的不如意,尽随渐逝的年华,终将成为历史过往的云烟。读过琼瑶那么多小说,哭过、笑过,叹过、怨过,至今我独记一句话:本来就不属于你的,便谈不上失去。见过许多春风得意,也见过几多福薄命薄,几番思量,我在内心里对自己说,该放下了,莫让海市蜃楼般的执着,变成了愚不可及的固执;莫让杞人忧天的朝思暮想,变成在意世俗目光的心头包袱……贫穷是一辈子,富贵也是一辈子,而今已到耳顺之年,彼此珍重。人生,奋斗过就不应有悔。
老同学,这次不算,下次再来时,记得一定先给我打电话,我好提前办好酒菜等你!好!下次来我一定叨扰老同学!没有豪言壮语,没有过多的客套,到了我们这样的年龄,轻轻的一声允诺,胜过万语千言。夜暮下,随着最后的一次挥手,我们哥们几个,在轻柔的大自然中,呼吸着远山空灵新鲜的空气,品读家乡泥土特有的芬芳,起程踏上了归途。
霜叶居士于庚子年农历闰四月十三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