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藏地(外二首)
◎藏地
雪,在山顶燃起尖锐的金光
噌噌的往上窜的大地的娇子
从马背上翻身跃下又奋然跃起的剪影
嚯嚯的风声发出磨刀石的吆喝
羊群俯首听命于威严的冷冈
在藏地,所有的妥协都遵从神的旨意
那招展的经幡的醒悟
长廊尽头经筒的轮回
还有骑墙举花的孩子
构成不可磨灭的油画
而挤奶的妇人
脸色就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暗下去的草原把念青唐古拉山
推向夜幕深邃的虚空
牧人数着点点繁星
他梦乡的河流
是汩汩的热酒
◎纳木措湖
纳木措湖,我依然记得你!
那闪烁的星星,又升起在昨夜的梦里
那低垂的夜空,又落在昨夜的枕边
湖水整夜的拍击
使高原如同航行于大海之方舟
纳木措,那一夜你赐予我的高反
是我今生最刻骨的眩晕
我生命的底色在那里曝光
我必将与你不能割裂
纵使此刻离你千里万里
而你,就泊在我枕边
尤记那斜刺里冲出的白色牦牛
一支高原上白色的令箭
纳木措湖听从了神的召唤
一只滑翔的海鸥是纳木措放飞的精灵
白云低压,与冷峻的山岗互为旋转
那高原上虔诚的脚步匍匐前行
在纳木措,在沿途
全世界最缓慢的脚步合着神圣的节奏
大地在干净的天空包容下
万物荣升为神的义子
被高原托举之后
又被高原轻轻放下
纳木措,那一夜我睡在你身边
如婴儿睡于母怀
那一夜,我的生长覆盖了我后来所有的发育
直到离开你多年
我心心念念的
依然是不朽的星光之下
不朽的纳木措
◎父亲磁质的微笑
父亲磁质的微笑
凝固在一块洁白的磁砖上
逝去多年的父亲
以坚定的目光
审视前方
一生好水的父亲
埋没于故乡湖岸
一辈子经历过工农商学兵
十八岁就入了党
却从来没有从过政
不从政的人性格偏水,太柔
哪怕最后深入到磁质的遗像
目光依然如水
我与磁质的遗像对视
我感觉有潺潺流水越过头顶
之后,这些水化作飞鸟
湖水鳞波雀跃
一条巨大的鱼
随时准备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