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一个湖北佬(小说)
我在一家南粤数控磨具公司供职多年,从生活区第一栋宿舍楼建设,到今年第12栋完工,它们都是公司发展壮大的见证者。因为工作原因出差,本来是企业生产经营活动中一件很自然很普通的事情,但有时也得区分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有的事半功倍,有的事倍功半。去湖北出差,我还是第一次,而这第一次的经历就足压倒以前去其他很多地方的许多次记忆。
中国人嘴边大多都有一句话:地大物博,人杰地灵。也难怪,五千多年的悠久历史,确也有很好的说明和记载,这还用仔细诠释么?不仅如此,每一个地方还有不同的风俗和地方特色。比如:东北的爷们儿,山东的大汉,四川的妹子,广东的靓仔等等。但对于湖北,中国人都知道那句:九头鸟,湖北佬。只是我做梦都没想到,第一次去湖北出差会留下一生意想不到的深刻体会。
国外有个比较出名的电影名叫《逃离德黑兰》。如果套用一下,我第一次出差湖北返粤的经历,真想也命名为《逃离黄鹤楼》。演员是有的,编剧凑合着也有的,万事可俱备,但导演尚没有。
电影梦就先不奢望了吧,还是回到现实中来。老老实实,认认真真面对眼前复工返厂后继续隔离十四天的防疫工作流程。公司防疫管理员专门建立了2020疫情防控群。所有返厂人员,一律接受隔离检查。填写防疫检测报告书,包括出示个人健康码,测温,核酸检测,返厂日期,出发地点,到达地方,个人资料,联系电话等。我分配在宿舍楼10栋10层顶楼,一人一个房间,床铺都已备好,一日三餐有人免费送餐,用什么买什么一切个人所需都可在微信群里向管理员告知,即可获得帮助。要求:不要串门,戴好口罩,可以单个上楼顶看看蓝天,白云。特别通告:不准下楼,不准到地面走动。逮到一次罚款1000元,逮到第二次交防疫指挥部,由公安部门立案调查。
我隔离于1012房间,站在阳台上眺望,除了楼房,就是马路,街道,和稀疏的车辆,很容易让人乏味。好在是网络时代,有手机网游,以此可以打发隔离期的困顿时光。
我的隔壁是1010房间,住的也是一位女员工。年纪轻轻,白白净净,身材高挑,应该是没有结婚那种的感觉。每次送饭领餐的时候可以看到,每次她的目光和我相遇,都会微笑地冲我点下头。我不明白其中的含义,是礼貌?还是好感?有何取悦?也或是素质自然使然?其中原因我搞不清楚,也不知道,也懒得知道。但一来二去,又是隔壁,取餐时间总能看见。也处于礼貌,有一次我也稍微笑了一下,她的眼睛立刻亮起来:咱们是隔壁喔!我湖北的,你哪的?
“我辽宁的。”
“我们都是幸存者,我们一定能过关!”
“啊??哦哦哦!是的。”我连忙反应过来回答她。
她莞尔一笑,把纤纤玉指微微弯着,在胸口和下巴之间,左右晃了两下,表示再见,然后“叭”的一声,轻轻把门关上。
吃完饭。我躺着玩手机,心里却一边在想:原来隔壁的她,是个湖北女孩,面对新冠病毒疫情,湖北人今年真的不容易,太难了!
外面的外面,新冠病毒疫情正在全世界肆虐,蔓延,世界超级强国美利坚也没能幸免,目前已沦陷成为全世界新冠病毒疫情的“震中”,其慌其困其乱其惨,可想而知。突然,有人在轻轻敲打我的窗户,我拉开窗帘,一看是隔壁的湖北女孩,她戴着口罩,把手中的电用热的快水壶指一指,意思是问我需不需要热水。我迟疑了一下,赶忙使劲点点头,马上打开房门,拿出塑料盆,就在门口看她把一壶热水倒进塑料盆。我连连说“谢谢!”“谢谢!”临走的时候,她轻轻问我一下:方便的话,可以加你微信吗?
“可以呀!”我很自然地回答她。她很高兴,说:“那我们微信见吧!”
我微笑着友好地点点头。
说实话,我之所以需要热水,主要还是因为房间里淋浴没有热水,可能是淋浴开关坏了,顺时针拧到最大,也没有热水,只有冷水。我不敢也不习惯用冷水洗澡,更害怕由此导致伤风感冒发烧,现在可是疫情隔离时期,再搞出什么发烧疑似病例来,那可就麻烦大了。已经隔离两天了,我只能在中午气温略高的时候,用冷水打湿毛巾,轻轻擦擦身子,免得身上会痒。我正为缺热水无法淋浴而忧心忡忡呢,没想到隔壁湖北女孩居然把热水送上门来!我不知道自己是幸运呢还是幸运呢还是非常幸运呢。
微信中:
她:在吗?我加你微信了。
我:哦!来了,谢谢你送来的热水。
她:没事,不用客气,我知道你缺热水。
我:啊?你怎么知道?
她:你在取盒饭的时候问过送餐员,没有热水怎么办?送餐员回答你可以买饮料喝……
我:是的,我是这样提过,你可真细心,居然记在心上,再次谢谢你的热水。
她:没关系,以后用热水,发个微信,我烧好热水给你送过去。
我:那样的话。真是太感谢你啦!麻烦你了,你的热水壶哪来的?
她:废话!我又不会抢。又不会制造,肯定是买的呗!
我突然感觉有些尴尬,但是那种瞬间过电般的一样,随后镇定下来,想想自己问的的确是废话,而且完全是废话。
她:我是公司财务部的,你是公司哪个部门?
我:我是研发部的。
她:哦!那就是公司的专家咯!我是湖北人,从湖北复工返厂,你不怕么?
我:不怕!那有什么好怕的,要是有感染症状,隔离这么长时间,该暴露的早就暴露了。
她:哈哈!那倒也是,谢谢理解!你的推理很好,但也不能粗心大意,现在国内新闻报道出现有无症状感染者了,马虎不得!现在流行防火防盗防闺蜜喔!
我:呵呵!嗯,是的,这个新冠病毒真是又狡猾又隐蔽,太厉害了。
她:辽宁在东北,翠花,上酸菜那边的吧?
我:哈哈哈哈!你说的很对,你是湖北人,你们那里号称湖北佬,九头鸟,什么意思呢,好奇怪的。
她:这个呀,具体我也不知道,有一些传说可以解释,说湖北原来是楚国,楚国先民勤劳,胆大,开疆扩土,历史上很多南方地区都曾是楚国属地,所以楚国人又有桀骜不驯的性格,不易被征服……
不是有一句名言警句吗?三千越甲可吞吴,百二秦关终归楚。就是说,推倒大秦帝国的就是楚人。
我:嗯。历史上好像是这样的,也就是说湖北人很厉害吧。
她:那倒也不全是,也有人说九头鸟心眼多,狡猾。这事得正反两面来看,正面应该是想法多,点子多,足智多谋,九头鸟有九个头,也就是智慧多多嘛。当然啦,现在社会,正是知识大爆炸时代,全国人民哪个家庭不是把教育当成重中之重?所以,如今如果不努力学习文化知识,就算是九十九头鸟,也没用,对吧?
我:你可真不简单,说的真得很在理,认识你很高兴!(点赞,握手,抱抱!)
她:那以后需要的话,就发微信:翠花,上热水!
我:哈哈哈哈!好的好的,你好可爱喔!
就这样,一个湖北女孩瞬间就从一个湖北佬转换成一个“东北翠花”了,这让我这个地地道道的“东北翠花”跟谁讲理去?没办法,谁让我们现在都叫“翠花”了呢!
为了表示友好的反馈,我送给她三个奶茶包,这隔壁“翠花”田巩莉也没客气,笑纳了。她要送我面膜,我也拿了三张,我们互相视频,看谁贴面膜看起来更像白无常,更恐怖!然后,哈哈大笑对方。她还把口红涂在脚趾上装妖怪,特别逗!我没有衣架,内衣不好晾晒,她就用视频直播教我用快餐筷子作衣架,我们还互相点歌,K歌。这些事情,令枯燥无味的隔离时光充满快乐和乐趣!
又一天,微信中:
她:你喜欢吃周黑鸭吗?我买的有。
我:不喜欢吃,不对我的口味。颜色太黑,卤味太重,味道又麻又辣,吃不惯。
她:噢,这样呀。那想吃的时候说下,可以尝尝。这是我们湖北的特产呢,很有名的。
我:我知道,好歹我也是个吃货,早就知道,但周黑鸭就免了吧,只要有热水供我用就很幸福啦!
她:啊?(惊叹状)那好吧,不过也是,你每天都需要不少热水。
我:没办法,淋浴没有热水,无法淋浴。可能我这个房间不通热水吧?反正我这里淋浴没有热水,洗澡很不方便。
她:晕!我这边淋浴都一直有热水,要不,你想洗澡就到我这边来,方便。
我:算了吧,现在是隔离时期,又有监控。怕影响不好,我已给管理员反应了,还没来得及修。
她:唉,没有热水淋浴,洗澡是挺麻烦的。对了,你试试把淋浴开关逆时针打开,放一会儿看有没有热水,有的淋浴开关也有可能装反了喔。
我:是吗?还有这样的事???你可真有想象力啊,没事的,坚持一下,隔离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她:也好。我可以做你的锅炉房,勿忧!那先这样吧,我要在笔记本上工作了。
我:嗯,好的,你先忙吧!
我转身走到阳台,看见滨江大道8号凉亭,在榕树枝丫覆盖下,四周有荆藤缠绕,仿佛鸟巢,有鸟儿宝宝,在那上面午睡了。榕树绿化带,河长制宣传告示牌,高大棕榈树林之外,也许正有一群鱼在江水中吐泡泡,在微风荡漾的水面嬉戏畅游呢!不知谁在绿化带的碧草丛中置于一尊财神,是关二爷的塑像,还隐隐可见。回头看到淋浴开关,我突然对隔壁"翠花"田巩莉关于淋浴开关装反的说法将信将疑。不禁走过去,试着把开关逆时针打开。放出来的是冷水,又放了一会儿,用水一摸水温,有所改变,不太凉了,又放了一会儿,水温竟然真的越来越热!好一个湖北佬田巩莉!居然被她说对了,这淋浴开关真的装反了,这下我洗澡可"解放"了。我有热水淋浴了!我有热水淋浴了!我终于有热水淋浴了!看来一个人太固执己见,不禁坑已,还无知可笑。我现在真的越来越喜欢这个湖北佬了,爱屋及乌,爱屋及乌,必须的,必须的!
微信中:
我:在吗?现在方便说话吗?就现在。
她:刚忙完,现在时间方便,啥事?
我:那我直说了啊,我直说了啊,我想吃周黑鸭。就现在。
她:啊??真的假的?那好吧,我等下拿给你。
我:我觉得我可以吃周黑鸭,连骨头渣渣都能咽下去。
她:(非常吃惊,不解)什么?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至于为什么这样,我想这一次,我的隔壁“翠花”田巩莉,这个湖北佬,可一定没有我知道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