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河】单位里的那些事(随笔)
上班的路上,草儿绿了又黄了,周围的时光走得快,但在单位上班的日子里,星期六却要等很久才到。单位里相同的时光,雷同的工作,有的人说是驴子在兜圈,在推磨,有的人说是和尚在挑水,在撞钟。退休的日子即将来临,我们这一生,在单位里见识了一些什么呢?
一、还没有长大,却已经老了
有那么一个地方,那里的孩子都希望自己快快长大,痛饮人生成熟的琼浆。
孩子们欣赏厚黑学,喜欢读《细节决定成功》。每一个孩子都渴望争取到象征权利的带“长”称谓,喜欢比别人高出一等,享受到更多的阳光和雨露,只要轻轻伸伸手就可以够到树上甜美的果实。
有两个私下关系特别要好的孩子,一个姓张,一个姓王,他们经常在一起玩耍,一起讨论如何才能早点变得成熟。在孩子们的成长过程中,眼前会出现各种奖励,有时是萝卜,有时是青菜,得到这些奖励,孩子们的等级会相应得到提升。
小张和小王,相约着一起争取奖励。为此,小张三更灯火五更鸡,遍读诗书,希望耕耘见收获;小王叩拜三教九流,寻找向上的阶梯。功夫不负有心人,天空飘来红红的大萝卜,小张跳啊跳,终于揪到一个;小王也揪到了一棵翠绿的青菜。他们甚至还看到了黄黄的香蕉。
慢慢地,小张和小王有了各自不同的等级,他们好像没有以前那么要好了。有一次,小王看到了一颗芝麻,但他没有告诉小张,自己拿了起来,于是,他的等级比小王高出了一小截。后来,小张看到了一个大西瓜,正要飞奔着去,却发现西瓜下面有一坨狗屎,这时,小王也冲着西瓜气势汹汹地伸出了手,小张刚想张口提醒,却又无声地转过身去……小王踩到了狗屎,摔了个大跟头,周围有的孩子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说着世态炎凉的话,小张笑不出来。
每隔几年,对这个地方的孩子们有一个考核,评定后谁的等级高,就可以去住大房子,开好车,还可以到处游玩,而且以后也不用做什么劳累的事情,只要指挥别的孩子去做就好了。紧张的考核结束,小王成为了老王,小张成为了张老。
小王和小张问负责考核的人:“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成熟?”
负责考核的人里有一个看起来面相有些善良的老人告诉他们,这里所有孩子还没有长大就会老去,成熟和时间,和奖励,和什么样的称谓没有关系。
小王和小张一起照了照镜子,镜子里是两个须发皆白,眼神混浊的老人,还没有好好地、开心地成熟怎么就老了,已经成为老王和张老的他们哭了起来。
这个地方叫做单位。
二、我的上司是动物
其实人也是动物的一种,看上司的时候,先看他的人性有多少,动物性有多少,动物性更接近那种动物,就知道我们的上司是那种动物了。
我们之前的P姓领导,长得尖嘴猴腮,走路悄无声息,有时会在门后偷听下属们说话。古代官场小说里的官老爷大多都是脸方眉浓,称之为官相,在最早的刑法里判断一个人有罪与否也是依据外貌特征。相由心生,P姓领导一脸的猥琐相,怎么就被选拔到了领导岗位,让人很费解。尽管他为官几年后,个人装扮水涨船高,脚上一双鞋子近万元,还是总让人想起一个词语“沐猴而冠”。
猴领导之后,我们来了一位W姓的上司,相貌倒也忠厚,喜欢在办公桌上放厚厚一堆毛选,言必称党性,总是对我们说要想想老红军,加班什么的不要那么多的要求和劳骚。他还喜欢和那一脸朴实的老婆在单位的空闲之地点瓜种豆,每逢春季,穿着黄胶鞋,戴着大草帽,翻地、拔草、浇水,好似勤劳耕作的黄牛。夏季,W姓上司播种的青椒、西红柿、茄子、玉米等在我们的办公楼旁疯了一样生长,但那些菜园子都是禁地,有一次,不知谁顺手拔了地里的萝卜,W姓上司在单位会议上大发雷霆。W姓上司到任一年后,我们小小的单位新开工了不少工程,连青翠整齐的草坪都被挖了重新种翻种一遍,原来他是成精后的牛魔王。
后来,还见到过妩媚风骚的狐狸状的女上司,还有那看到上级满脸堆笑,摇尾乞怜,对待下属张口就吠地走狗状科长……这些上司,只要仔细观察,他们的动物性都还好辨别,有些“两面动物”上司可不太好辨别,犹如《镜花缘》里“两面国”的居民:“虽然是两张脸,但是前面一张脸寻常,后面一张脸却是十分丑陋凶狠、狰狞龌龊,轻易不能露出的。而且尤为奇怪的是,越是前面那脸正气凛然、相貌堂堂、慈眉善目或者天真烂漫,背面那张脸越是猥琐奸邪、恶形恶状。”那些大会小会上越是言辞清正高尚的上司,背地里越是为人不耻。
初入职场,总会想像我们的上司是那种睿智担当、两袖清风的人,经过的事情多了,才发觉遇到一位人性居多的领导还真不容易。遇到了,我们一定会好好工作。
三、永远的孙悟空
每个年龄的人都是喜欢孙悟空的,只是那个喜欢孙悟空的心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吧。
在新的单位,年轻的我一次次头撞南墙,固执地仍然奉孙悟空为男神。久经职场的他对我说:“《西游记》里的孙悟空没有什么家世,还桀骜不驯,仗着一根斩妖铁棒,连玉帝都不放在眼里,事事吃力不讨好;猪八戒颇有背景,心思巧密,但太现实,见利忘义,一遇到困难就首先给自己找退路。沙僧呢,太老实,没主见,妖怪也打不过,能力不够,但降到凡间也是有些来历的,而且肩负重担,忠心耿耿,关键时刻拉住八戒,找回悟空。”
大道理都懂,我却装作什么都不明白地说:“我还是喜欢孙悟空,天马行空,胸怀坦荡,我行我素,火眼金晴,看见妖精一棒打死。”
他拍拍我的头说:“笨啊,领导最喜欢的人是沙僧,至少做个现实的八戒也不错,不要做总让自己受伤的孙悟空。”
可是,每一个沙僧和八戒,也曾经天下无敌,希望努力保护师傅,一路斩妖除魔,取得真经,他们也都有过一颗“悟空心”。每一个职场老人都曾是小白,也曾青春,眼神干净,勇往直前,不懂设防,经常坠入两难。我相信,不论时光过去多少年,不论生活变成什么样,午夜梦回,看看走过的路,那个身手不凡,不畏艰险,一路顽皮逍遥,不忘初心的悟空,仍然是我们心里永远的向往。
四、我的江湖
什么是江,什么是湖,是波涛浩淼的水,还是变幻莫测的人心。用任我行的话说,人就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是美丽的,办公楼前的树一棵粉白,一棵深紫,在堆积如山的纸堆中独自挥舞着自己的中性笔,像风一样潇洒;江湖是无奈的,是是非非流言蛮语,蝇头小利下的互动,小恩小惠的拉帮结派。会议室里总是有人故做聪明,讲起话来又臭又长,如果可以,我想转身离去;如果可以,我想仰天大笑。
燕十三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惊世之言,我只能轻轻用手中的笔画一个圆,心在里面坚硬如方。在这个江湖里,我可以想象一下凭着自己的绝顶聪明,在一片平等的土地或天空,我一定飞得比别人更高比别人有风。或者可以打一把自己的剑,快意恩仇,以暴制暴,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成为传说中的孤独剑客。
还可以想象,你和你的爱侣双剑合璧,共奏一曲“笑傲江湖”,任它东南西北风,有彼此的陪伴,过简单的生活,走自己的路,于行云流水间,来去自在,惬意畅快。
《庄子.大宗师篇》: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掬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一场江湖一场梦,这场梦里,是谁动了谁的心,又是谁错过了谁的梦。一场江湖一段路,这段路里,一起走着走,终于不见那最初的笑容,且相忘,只在以后的那么一瞬间,忆起多少惆怅往事。
五、不想知道的内幕
曾经在电脑上看到了一个文件,标题:“内幕”,好奇地点开,电脑瞬间黑屏,原来是病毒。
自己刚开始做采购项目的时候,向众多商家招标,其实早就知道招标只是走个程序,大多数的商家只是陪标而已,中标商家早已让领导内定。那些商家捧着齐全而多余的企业资料,满脸真诚而热切的笑容,我们例行公事地收下这些投标资料,因为自己年纪轻,心里还有一丝愧疚,让这些人白白奔波,欺骗人家。大家常说商贩狡黠,却不知酷吏的残忍。
更多的时候,我们也身处其中,只是不知道“内幕”。那时因为书生意气,热情努力,每天穿上笔直干净的制服认真上班,回到家里,餐桌上都要讨论如何解决工作过程中遇到的难点。有一次加班到凌晨五点,精神百倍地拿出一晚上赶出来的材料赶到单位,领导非常满意,和蔼地劝我去好好休息,办公室的同事,都笑着夸我。那个一脸雀斑的女人,还说以后我要是加班忙不过来,她可以帮助照顾我的孩子,而且热情地邀请我下班后一起去最近打折的超市购物。
那一年年底考核工作结束,自己以为凭才能和“苦干”一定会得到同事的认可,领导的肯定。然而,为什么优秀员工不是我,为什么职务晋升不是我?说好的那些表扬和赞叹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就那么巧,一天早晨收拾会议室的卫生时,忽然看见桌子抽屉里静静地放着一个褐色的硬皮笔记本,我认出来是领导的本子,他在很多重要的会议里都用来记东西,那些个未解之谜的谜底在里面吧。我拿了出来,打开是领导龙飞凤舞的字,一页页翻下去,其中有年底的高层会议的记录,还有和一些人的谈话记录,关于晋升,领导提议的是“雀斑”女人,“雀斑”女人说我不好好打扫办公室的卫生……但是,那些在平时的工作中很少有交集,私下里也不来往的几个人,却很中肯地投了我的票。我站在窗前,脑子没有瞬间“黑屏”,久久地叹口气,心里觉得难过厌恶,又有一些小小的感动。
电脑中了病毒,可以格式化掉重新开始,而单位,有些“内幕”永远都不要揭开,无知无忧呵。
“ 燕十三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惊世之言,我只能轻轻用手中的笔画一个圆,心在里面坚硬如方。在这个江湖里,我可以想象一下凭着自己的绝顶聪明,在一片平等的土地或天空,我一定飞得比别人更高比别人有风。或者可以打一把自己的剑,快意恩仇,以暴制暴,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成为传说中的孤独剑客。”这一段,武林高手,快意恩仇。
陈忠实的书得奖后,我们几个同学聚在一起,我用了一个词形容陈忠实:“一剑封喉”,感觉特别帅的那种感觉。读您那一段,我一下就想起这段往事了。o(* ̄︶ ̄*)o


特别欣赏您的总结:“电脑中了病毒,可以格式化掉重新开始,而单位,有些“内幕”永远都不要揭开,无知无忧。”这样就很快乐!您也一定要快乐!o(* ̄︶ ̄*)o

我只能轻轻用手中的笔画一个圆,心在里面坚硬如方”好智慧的想法。和庄子说的“外化而内不化”有异曲同工之妙。很好的一篇随笔。o(* ̄︶ ̄*)o
刚好被我用反了。(=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