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暗香】都是佛前那些莲(散文)
荷花盛开的时候,正是赏莲的好季节。应了海溶女士的邀请,商南老体协那些唱歌的、跳舞的、打拳的,八十余名新老朋友,还有县武术太极拳协会的几位代表,在七月十九日这个夏天的清晨,赶赴百里之外的丹凤棣花。去游览棣花这商於之路上的千年古镇,欣赏这千年古镇上悄然盛开的千亩荷花。
许是庚子年的疫情使大家很久不方便远游,因此这省市内的近游也让大家充满期待,兴奋不已。坐在大巴旅游车上的五十余人,在小玲队长和她那美女搭档的照应下,像是要去赶一场盼望已久的盛会,又像是要宣泄一种不吐不快的情绪。有人开始吹口琴和葫芦丝,有人开始朗诵《沁园春·雪》,有人开始唱《洪湖水浪打浪》和《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这歌曲都是经典红歌,一人起了头,大家便紧跟着大声唱起来,歌声一路从鹿城飞过金丝峡,从金丝峡飞过竹林关,从竹林关飞向棣花。这不就是大家要表达要宣泄的心情么?是啊,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时代,没有共产党,我们可能还笼罩在疫情的阴云下,就连近游棣花恐怕也很难如愿呢。
平日里大家习拳练艺,唱歌跳舞,倒也没看出十分的特别;这一到了棣花,一上了二郎庙对面的那个舞台,一跳起充满民族风情的舞蹈,那艺术团的美女们个个漂亮异常,年老的有年老的韵致,年轻的有年轻的妩媚。荷塘还没去呢,这舞台上倒是盛开了满场的花。那几个打太极拳的,既有范儿又有味儿,看得台下那些拳友们个个摩拳擦掌,恨不能上台一试身手。
这棣花原是六百里商於古道上的一个驿站,南来北往的商贾、进京赶考的举子、被黜流放的政客在这棣花驿站里住过,宋金两朝的军队在这里打过仗也议过和,在这棣花的清风街上划出一道边界,街东是宋人宋物宋建筑,街西是金人金物金建筑,成了名副其实的宋金边城。但这棣花最令人注目的,还是当代著名作家贾平凹的老家,小时候的贾平凹就住在这里,没想到在这普通的民房里,竟有如此才华横溢的文章大家横空出世。因此棣花也就成了文学的故乡,七月二十日央视九台黄金时间播出的电视节目,名字就叫《文学的故乡——棣花》,可见这棣花不仅是古镇而且还是名镇。
看过节目,移步廊桥,棣花这千亩荷塘便连绵不断地涌入眼底,极目远眺,竟是望不到边际的一汪碧波。好一片醉人的绿啊!好一片素雅的花啊!好一片清幽的夏啊!
那片醉人的绿是荷叶的绿,阔大的莲叶华盖般一叶接一叶铺排开去,微风拂过,泛起阵阵绿波,早晨的露还没有被太阳蒸干,兀自在阔叶上滚动,像是晶莹的透绿的珍珠。一只蝉在荷叶上蛰伏半天不见动静,正纳闷着想一探究竟呢,谁知伸手一触,那蝉却一震羽翼飞走了,正后悔没有捉住它,或者先拍了照片再去惊扰它,却又有一只蜻蜓飞来,也在刚才那只蝉蛰伏的位置,旁若无人地吮吸露珠,竟把那露珠弄碎了,顺着颤颤的荷叶落进荷塘。
那片素雅的花是芙蓉的花,芙蓉花也叫莲花呀,莲花也叫荷花呀,还叫菡萏和芙蕖呢!但我还是愿意叫她荷花或者莲花,叫荷花是因为大家都这么叫,约定俗成、从众心理嘛,况且那个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名字好听,故事也凄婉;而叫莲呢,多是因了菩萨的那个莲花宝座,还有那首《愿做菩萨那朵莲》的歌。莲花有白莲、红莲还有紫莲,这棣花的莲花却多是红莲,悄悄地,甚至有点羞羞答答地从荷塘深处、从荷叶中间探出头来,零星地独立地慢慢地绽放,那花色是红的但却不是大红,那花瓣是艳的但却不是妖艳,不似桃花般热烈灿烂,却有清香悠悠地弥漫开来,那真是在漫不经心地沁人心脾,只有用心去感受,才能品了这花香。
那片清幽的夏是刚刚入伏时你所期待的那种凉爽的夏。伏天找凉,荷塘无疑是一个好去处,棣花的荷塘便是这样一个去处。走下廊桥,绕塘一周,边走边看,走走停停,差不多就是两个小时,但你往往会为美景所迷而迈不开脚步,更喜欢在清凉处停下来,看这风动的荷塘品这清淡的花香,那被俗事缠绕的被名利困惑的心,便会慢慢地静下来,心静自然就有了凉意,自然就有了天高地阔物我两忘的境界。何况那绕提的柳树,鼓荡的芦苇,又给这棣花的百亩荷塘镶了个边儿,荷叶柳叶芦苇荡,这不就是夏天所向往的清凉么?
走在棣花的荷塘上,沐浴着风吹荷动柳丝飞的凉爽,感觉有荷塘的地方真的好美,这个夏天真的好美,这个世界真的好美。
我的脑海里响起了两千多年前那首民歌《汉乐府·江南》:“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汉朝人所写的莲花,也是我眼前这般的莲花吗?我这眼前的莲花,是不是在那碧波之下也有万千鱼儿追逐嬉戏?忙地低头于莲丛之下,拨开那阔大的荷叶去寻找鱼儿,但见池水悠悠,浮萍点点,这千亩荷塘,竟是如此地幽静,纵使再浮躁的心,也会渐渐归于淡定。
我的脑海里响起了一千多年前北宋理学家周敦颐的《爱莲说》:“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周敦颐所写的莲花,也是我眼前这般的莲花吗?我眼前的莲花,也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莲之高洁,由不得你不去欣赏她,敬重她,喜欢她;这么干净的莲,我多么想如抚摸婴儿般触碰一下她那美丽的花瓣,但我还是控制自己缩回了伸出的手。是啊,这莲花,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我的脑海里响起了九十三年前朱自清先生在清华园浅吟低唱的《荷塘月色》:“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朱先生吟哦的莲花,也是我眼前这般的莲花吗?我眼前的莲花,也如朱先生描绘的那么美,但朱先生描绘的,是清华的月光下的莲花,我眼前的莲花,却是棣花的日光下的莲花。日光下的莲花,少了夜晚的静谧,却多了白昼的色彩。瞧!那些刚才跳完了舞蹈、打完了太极拳的朋友,以及远远近近的游客,在那莲叶深处、荷塘周边,赏玩得是多么惬意。当年的朱先生会有这样的心情么?
几个月前,在疫情严重、限制出行的日子里,我在我所居住的香水湾的小区里,常常徘徊在那座仿古的典雅的木桥之下,默默的凝视着木桥下的那方池塘,以及池塘里不谙世事无忧无虑的红鱼。这个不足一亩的池塘里也有两株莲,一株在桥左,一株在桥右,只是冬春季节里那两株莲都枯萎了,便盼望着夏季到来莲花盛开。半个月前,已是仲夏,荷花初放的时候,便携了家人急切地赶往商南试马,到试马的宋家庄去看荷花。这个叫红庙的地方也有一个荷花园,也是碧波连天,去的时候稍稍显早,那荷花的蓓蕾便是一副将开未开、睡眼惺忪的样子,而那荷叶却是大得惊人绿得华美。这蓓蕾有的忍不住还是开了,有红的,也有白的,便痴痴地想:怎样才能做佛前那朵最美的莲?是做了红莲还是白莲?试马红庙的百亩荷塘,虽然不及棣花的荷塘大,但小有小从精致,小有小的的妙处,况且在那试马红庙百亩荷塘里,还有一个可以体验宋代农耕文化的园子,自然也是美不胜收,让人流连忘返。这隔了十几天,却又来棣花赏莲,正值花期,自是喜不自胜。
悄悄地溜出去,穿过郁郁葱葱的柳树林,看一回清风老街和平凹故居,忍不住又折回到棣花这荷塘来,比较这棣花的莲与红庙的莲和我那香水湾的莲,想两千年前那个唱莲的汉乐府、一千年前那个爱莲的周敦颐、近百年的那个写莲的朱自清,感觉心里油然生出一些禅意,似乎有一道祥和的佛光普照开来,看这打拳的跳舞的朋友,看这说笑的自拍的游客,看这满世界的芸芸众生,都是佛前的那些莲。
2020年7月
夏日棣花行
翁大明
行棣花
清晨早起上大巴,前往棣花看荷花。
车上游客几十人, 都是男侠和女侠。
素日真人不露相, 岂料个个有才华。
人美歌美舞姿美, 专业大咖不及她。
赏荷花
廊桥两岸碧连天, 几多荷花开中间。
不似春桃面带笑, 却也清丽惹人怜。
不俗不媚不妖娆, 不枝不蔓泥不染。
凛凛一派君子气, 恰如佛前那朵莲。
平凹之家
也是寻常百姓家, 却出鬼才贾平凹。
手持如椽神来笔, 文章锦绣语生花。
字体圆润墨迹在, 著述篇篇见奇葩。
岭南亦有龙凤地, 商山无处不芳华。
宋金边城
行走清风老街上, 犹闻金戈铁马声。
本是平静无战事, 何以在此动刀兵?
一街为界分金宋, 古驿无辜成边城。
但愿人间熄烽火, 千秋万代享太平。
2020年7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