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七月,染上一身荷香(散文)
七月的清晨,晨风里已弥漫着一丝燥热的气息,阳光迫不及待地破云而出,以藐视一切的派头俯视人间。一大早,我便兴致勃勃地来到了园博苑,园里的风比马路上的风显得清爽,混合着花草、树木、泥土的气息。园里的阳光透过树枝间的缝隙点点碎碎地洒落,气势有所收敛,多了份温情脉脉的味道。清晨的园博苑格外寂静,只听到鸟儿在树上旁若无人地啼叫。还有蝉,叫得不厌其烦。几棵凤凰花木上仅剩数朵凤凰花,朵数虽少,却也非常漂亮。绿树灌木间的三角梅旁逸斜出,三角梅不如凤凰花那般艳光四射,但也挺俏丽。路两旁的树木,在夏天最是善解人意,总是为每一个走过的行人忠心耿耿地撑起一片阴凉的绿荫。
缓缓行走到江南园。江南园,很有几分江南味道。夏天的江南园,最吸引我的是荷塘。荷塘狭长,蜿蜒,荷塘里的荷花与荷叶偏于小巧,长得也并不甚多。荷花有绽放的;也有含苞待放的;还有几朵即将凋谢的。绽放的荷花娇艳欲滴,明媚鲜妍;含苞待放的荷花显得娇羞怯怯,虽不如绽放的荷花光艳夺目,但不失柔美、娇媚。即将凋谢的荷花,仿佛历经沧桑的中年妇人,虽然岁月的风霜侵袭了曾经年轻的容颜,但依然风韵犹存,魅力不减。荷塘里的荷花有粉红和白色两种颜色,粉红色的荷花光华灼灼,白色的荷花楚楚动人,各有千秋。荷塘的上面有几座古朴的小桥,塘边有袅袅杨柳,四周是一间间白墙黑瓦的房屋,弥漫着一种古典的韵味和幽静的气息,这种韵味和气息为这池荷花注入了一份遗世独立的美好。
如果说江南园的荷花开得温顺、内敛,如江南女子般沉静自持,让我怜爱。那武汉园的荷花带给我的便是无限的惊喜与感动。武汉园的荷塘甚是阔大,周围一片空旷。满塘的荷花、荷叶如水杯里的水似的要溢出来。荷叶浓密、茂盛,一片挨着一片,葱绿的色泽,裹挟着春天的气息和诗意扑面而来,让人滋生无限的清凉,心里变得柔软而愉悦。密密麻麻的荷叶间是一朵朵欣然绽放的荷花,开得饱满,激情。有几朵红白相间的荷花尤其吸引我的注意,白色的花瓣,如雪似的白,粉红的镶边,如婴儿的肌肤般光滑、柔嫩,带着一种新生的喜悦;雪白与粉红,完美无缺地融合在一起,既艳且雅。花开得非常硕大、丰盈,气派十足,美到巅峰。轻轻地拈起一朵荷花,我猛嗅香气,一缕极淡极柔的清香轻轻地萦绕鼻尖,闻之心神舒爽。荷花香不似桂花香过于粘稠,浓得在空气里化不开似的,令人醉倒;也不似夹竹桃的香来得浅薄、低俗,带着谄媚、放荡的气息,令人诚惶诚恐,敬而远之。荷花的香清淡、绵柔、悠远,若有若无,不靠近猛嗅,很难闻到。荷花香高雅、尊贵,香气从不为取悦别人,只是独自静静地散发,悠然地飘散于天地间。荷花的香美妙,风姿也颇为独特,集牡丹雍容典雅的风范、桃花的妖娆风情和梨花的淡雅绝俗于一身。如此特别的美丽,也难怪要倾倒世人。
那天上午,我赏遍了园博苑的每一池荷花,含情脉脉地凝视着每一朵荷花,猛烈的阳光未能阻挡我与荷花的距离。我与荷花只存在着注视与被注视的距离,但我与荷花实际的距离却非常遥远。荷花生于淤泥之中,却还能尽情的吐露着芬芳,拥有傲人的美丽,足见荷花的淡泊与强大,坚忍与无畏。给点淤泥就芳香,给点阳光就灿烂,光凭这一点我与荷花就相差甚远。荷花还具有随遇而安的个性。在城市的公园,艳压群芳,占尽风光,威名显赫,让人趋之若骛。在乡间的一隅,面对寂寥的天空和沉默的大地;面对广袤的田野和清冷的村庄,荷花并不因此而懈怠、幽怨,照旧开得尽忠尽责,美艳不可方物。可见荷花守得住繁华,耐得住寂寞。就如一种人,可入世,也可出世;宠辱不惊,淡看富贵名利,笑看秋月春风,云卷云舒。
荷花一定无比热爱每一个夏天,因为它总是在夏天来临的时候才肯开放。荷花岁岁年年以孤注一郑的热情去迎接盛夏,它是否注意过每一个经过它身边的春天和秋天呢?在每一个春天里,春风和春雨应该情意绵绵地吹拂和滋润过每一个荷塘,渴望荷花在春天里的绽放。只是荷花对春天的每一次相邀都报以最静默地回应,只把自己深深地掩藏。我有时候多么盼望荷花是属于春天的,春的温柔,春的妩媚实是为荷花而生的呀。只是荷花不喜在春天里和百花争艳,它把青春和爱恋都无私地奉献给了火辣辣的夏天,把枯萎的容颜无所顾忌地呈现给了秋天。秋是包容的、温厚的,它接受了所有的丰收和馈赠,也接受一切花木地凋零。枯荷是荷花憔悴苍老的姿态,但秋天并不因此拒绝、反感,而是赐给了枯荷以枯黄的色彩,那是秋天动人的色彩,是秋天给予荷花最深沉的爱,让枯荷美得如诗如画。
荷花不只醉心于与阳光的拥抱,它一定也喜爱每一个黄昏和月夜,清晨和夕阳。它绝对迷恋月光地抚摸。阳光地照耀太放肆,让荷花的美毫无遮掩,过于招摇,引来了太多赞叹和关注的眼神,这种赞叹和关注让荷花不安。阳光下的荷花如舞台上的演员,在万人的瞩目里演绎他人的欢乐悲喜,仿佛所有的美丽只是为了别人地赞叹而存在。还是月光知情识趣,隔断了白天所有的喧嚣和繁华,隔断了一个个热切而浮躁的眼神,让荷花自由自在地度过了一个个宁静的夜晚;让荷花可以与天上的星星、地上的小草窃窃私语;与它身边的荷叶静静依偎;倾听风声细细吹过荷塘的上空;专注于一只蝴蝶在自己身上的姿势......月光下的荷花,终于可以与自己的心灵对话,抛开一切世俗的羁绊,活得恣意纵情。
七月的荷花,在城市里开得轰轰烈烈,在大街小巷里暗香流淌。粉红的荷花呀染红了姑娘的衣裙和脸颊,白色的荷花呀让天空变得雪亮;七月的荷花,让这个沉闷的夏季变得蓬勃芳香,注定将在我的记忆里永开不败;那丝丝荷香将在我的每一寸时光里香气四溢,永不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