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是我去奶茶店兼职的第一天晚上，我秉持着与人友好相处的原则，很快就跟老板娘聊得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晚了一些，客人多了起来，老板娘在做奶茶，我也开始学习甜品制作了。忽然来了个女孩，她看起来有一米七高，一头乌黑的头发，苗条的身材，雪白的皮肤，瘦瘦的脸蛋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整体的妆容比较违和的就是她的眉毛细长且直的。当时只是觉得奇怪，并不敢多问。她一来就熟练从柜子里拿出工作围裙穿在身上，戴上印有奶茶店LOGO的帽子，但是她只是跟老板娘说了两句话就坐在桌子上干活了，我跟她打了声招呼，但是她没应声，也不理睬我，
　　 “老板娘，她看起来好高冷啊，好像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我小心翼翼地跟老板娘讲。“她干活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不用管她。”我只能点点头，继续手里的事。
　　 将近十点，店里已经没人了，我跟老板娘对立坐聊天，她坐在老板娘旁边玩手机。老板娘是个很宽容的人，活泼幽默，加上好像很喜欢我，在我们聊的中途，来了个客人。
　　 “老板娘，我要一杯珍珠奶茶。”
　　 “来嘞！”她急匆匆地小跑到吧台弄奶茶。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了，她忽然把手机伸到我面前，炫耀般地看着我说：“看，这是我男朋友！”我看到的是一个染着一头黄毛，
　　 长得算是清秀的脸。我附和道：“挺帅的嘛，你可以啊！”她的脸瞬间漫上了火烧云，笑眼眯眯的。“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很好奇她叫什么名字。
　　 “黄海玲。”
　　 “哪个玲？”
　　 “王字旁的那个玲。”我点点头，跟她攀谈了起来。此时的她跟刚才工作时的高冷态度截然相反，只是句句不离她的男友，我了解到，她只比我大一岁，已经满十八岁了，她的男朋友只有二十岁，已经交往了半年。在我们这些00后身边，恋爱早已是见怪不怪了，不过我有些惊讶的是她能那么地明目张胆、。老板娘看见我们聊得那么开心就坐到一旁玩手机了。
　　 十点钟，她在临走前加了我微信。老板娘凑到我旁边跟我讲:“她男朋友跟你是老乡哦，他也是广西玉林的。”我点点头，只觉得挺巧的。女人都是八卦的生物和管不住嘴巴的话痨，没一会儿老板娘就把她知道的事全给说了出来。她还是有一个很不好的身世的，父亲在她小的时候出轨了一个年轻女孩，然后就离婚了，后妈还生了一个弟弟。貌似后妈对她还不好，早早就不让她读书了，我一边满足着八卦的心，一边不断地为她感到惋惜。十点半了，街上依旧热闹非凡，对面街道的宵夜烧烤摊和奶茶店人声鼎沸，碰杯声、猜拳声、劝酒声笼罩整条街，栅栏上闪着五彩斑斓的霓虹，每个人的说话声和笑容都是这条风景，栅栏上闪着五彩斑斓的霓虹，清凉的秋风让人心情愉悦，他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我却已经睡在家里了。
　　 二
　　 第二天下午三点左右，我在家看电视，正在为男二忿不平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是她打来的微信视频，我只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没多想便接了。“靓女，在干哈？”我被她的广西腔调给逗笑了，“你不要又学你男朋友讲话好不好，笑死我了!”
　　 “什么鬼，这是我们湖南话好不好？”她纠正我，我忍不住大笑：“放屁，这是我们广西话。”我们两个愉快地聊了一会儿，然后她就约我去她家玩，其实离我家并不远，我犹豫了一会儿，就去了。
　　 她租住的是老村出租房，但是附近的环境还是不错的，就在我们小区附近。我跟着视频走，她出来接我。今天她没有化妆，但是她的五官立体，模样依旧精致。我们热情地打了招呼，她就直接带我上楼了，我每上一层楼，就能闻到那些男人的臭袜子味和饭菜的酸臭味，还有的男租户穿着内裤坐在椅子上抽烟玩手机，大门敞开，烟雾缭绕。说实话，在我上来的那一刻我其实后悔了，但是我实在不能驳了人家的面子。于是陪她上了四楼，我走进客厅，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堆积物，上面没有多少灰，应该是没放多久，两个房间，厨房和卫生间。“好奇怪啊，你跟别人合租吗?”“那个房间是老板娘的。”我有些惊讶：“你们的关系真好！”我观察了一下她的房间，还算干净，能放下一张床，一个落地衣架和一个小桌子，桌子上都是一些不知道牌子的化妆品。“你想吃哪一种面？”摆在我面前的是一桶老坛酸菜和一桶过桥米线：“我要过桥米线。”然后她就熟练地撕开包装，放调料包，浇开水，盖上盖子。“怎么不见你男朋友？”“他要上班，住宿舍。”我用眼睛瞟了一眼桌子，发现了一支阿玛尼的口红，我惊喜地拿起来问：“这支是最近很火的阿玛尼口红吗？”她点点头，答是。“应该好贵的吧？”“三百多，买回来就很少用。”“为什么不用？”我有些疑惑，明明这支口红比她嘴上涂的那支不知道贵多少倍。“正红色的，不好看。”我询问道：“那我能试涂一下吗？”她说可以，我就往嘴上试涂了，不知道是否是产品的问题，还没开始抹匀就干了，擦又擦不掉，最后只能用卸妆水卸掉，一边卸一边吐槽：“什么狗屁口红，那么干，水还卸不掉，得用卸妆水来卸。”她哈哈大笑：“我就是因为这个才不喜欢涂它的。”我佯装责怪她不告诉我，一边吃米线。我实在是有些好奇她的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你到底交过几个男朋友啊?”她丝毫没有避讳：“我从九岁就开始交了，后面陆陆续续的也交了好几个，大概有五个，不过当时还小，也不太懂。”
　　 “那你的意思就是现在懂了？”我坏笑道。她一脸娇羞，便立刻的转移话题了。她跟我聊天的内容一直都没有离过她的男朋友，甚至跟我分享了他们的一些日常，我心存疑惑：“你爸妈同意你交男朋友吗？”“不同意，我爸最近还让我们分手，我答应他分了，但是我没分。”话刚说完，她的手机屏幕赫然出现“老汉”两个字，她跟她爸不知道叽里咕噜讲些什么，她全程冷漠脸，我只听清她用方言说了一句断干净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谁啊？”
　　 “我爸。”
　　 “说什么了?”
　　 “问我跟我男朋友断干净没有，我说断干净了。”
　　 “这么做值得吗？要是你男朋友跟别人跑了的话，你怎么收场？”她有些发怒地看着我：“他才不会呢，你没事不要乱讲！”我只能打马虎眼：“哟，这么说是打算结婚了？要记得请我喝喜酒啊！”她不怒了，反而带着欣喜地说：“我们今年上半年就见过他爸妈了，他说了等我满二十岁就去领证，而且让我等他这两年里他要好好奋斗攒钱娶我。”
　　 “行了行了，我吃米线还没吃饱吗？还要吃你的狗粮。”我打趣道。
　　 大家聊完后，已经五点多了，我跟她说要买菜回家做饭，她送我到菜市场门口就回去了。
　　 三
　　 在我们大家看来，她就是个坏孩子。但是我不介意那么多，我们依旧可以成为朋友，只是她过她想要的自由生活，我过我的按部就班生活，两个生活完全不接轨的人，在有时间出去聚一下，聊聊天。
　　 下午的太阳娇媚得很，将外面晒得火辣辣，店里没有一位客人，我跟老板娘坐在桌子上聊天，其实都是一些家常小事：“好奇怪啊，最近怎么没看见阿玲啊？”
　　 “她早就不做了。”
　　 “为什么啊？”
　　 “诶，不要说了，她走了更好，省得天天那么多的麻烦事。”老板娘一脸的无奈。
　　 “怎么了嘛？说说看。”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那天，她拉着她老爸过来问我拿工资，可是她那个月要么请假不来，要么来了玩手机不干活，工资都扣完了，哪里还有钱给她啊？她有什么事不能私底下说吗？把我的客人都吓跑了。”老板年跟我倾诉她的满腹怨屈。
　　 “这么做确实是有点不好哦。”我点点头附和道。
　　 “对了，最近她有没有找你玩啊？”
　　 “有两个星期了吧。”
　　 “这几天晚上她老是往洗手间跑，听见她在吐，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我到时候问一下她吧。”我应道。
　　 晚上八点半，我今天可以提前下班，刚脱下围裙，手机就响了，“傻嗨，在干嘛？”“刚下班啊。”“有没有十块钱，我没钱吃饭了。”“刚好我也饿了，我请你吧！”她在电话那头很开心：“好啊，那我在这个×××理发店等你。”我骑着我的小电驴就过去了，我看到他坐在理发店门口跟一群奇怪的人聊天，那些男生穿过时的紧身小脚裤和紧身的T恤，染着花花绿绿的头发，女生穿着暴露，粉底泛白，妆容奇怪，头发也是一番精彩。他们男男女女互挽手臂，举止亲昵。我在那群人里找到了她，她跟那些人道别后就跟我来到了一家小饭馆，各自点面和粉就聊了起来：“你最近老是吐吗？吃坏东西了？”“没有，我只是怀孕了而已！”我惊讶地合不上嘴巴：“什么叫而已，你不要这么淡定好不好？”“我以前也怀过啊。”我瞪大了双眼看着她：“以前？天啊，你想上天吗？”她面色不改地点点头，说：“怀了两次，前两次都不小心流掉了。”
　　 “那都是跟你这个男朋友怀的吗？”
　　 “不是，一个是在我十三岁的时候认识的一个渣男怀的，本来我是想要的，他不想要，就把药下到水里，我不知道，就喝了，之后又流不干净，然后去了医院。”
　　 “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是我打掉的，是我前任说不要的。”她说的有些伤心，眼眶已经红了。我看状连忙安抚她：“那我们这一个肯定要把他给生下来了，不然都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怀了。”她点点头：“我男朋友说了，今年过年回家办婚礼。”
　　 “哟，那我提前祝您二位白头偕老了！”她听了我的话很开心，没过一会儿面就端上来了。她说她连午饭都还没有吃，于是大口大口地嚼着面。在这一刻，我觉得五味杂陈、左右为难，若是我说了实话，那肯定是不合时宜，为时已晚，以她听不见直言的性格，肯定会发怒，可若是不讲，实在是替她感到惋惜和替他不值。
　　 后面的几个星期我只是跟她在微信上面有聊过几次，知道她去厂里上了几天的班，然后又不去了。我也出社会有段时间了，别人告诉我，像他们那帮人其实就是这个社会定义的精神小伙和精神小妹，画着奇怪的浓妆、紧身衣着、泡妞跳社会摇，鬼火一开，天下我有、基本无工作，身上只有二十块钱在外面待一天，甚至自我感觉良好。我当时只是觉得这些人实在奇怪，却也是与我无关。直到我半夜被她的电话吵醒：“干嘛呀？”
　　 “傻嗨，有没有五块钱，我没钱喝奶茶了。”
　　 “你连五块钱都没有，喝什么奶茶啊？”我实在是气不过她半夜一点打电话吵醒我就是为了我给她五块钱喝奶茶。她在电话那头不断地以威胁的方式要求我给，实在没办法，就转了五块钱过去。那时候的我就觉得，没钱吃饭是令人觉得厌恶的。
　　 四
　　 第二天下午七点，我在家玩着王者，忽然一个电话打来，不用想，一看就知道是她打来的了。“大姐，出来请我吃饭啊?”当时家里没人，我刚下班还没吃饭，确实可以出去吃，就又出去吃了。
　　 在我们小区楼下的重庆小面我是很喜欢吃的，我带着她来到了这家店，我坐下后好奇地问她：“你为什么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你没有出去工作吗？”“我不要出去工作，而且我没有钱是有原因的。”我已经劝她好几次出去找工作这件事了，但是她依旧听不进，也就不想说了。“什么原因，你说。”我实在是有些火了。“我那天跟我朋友去开鬼火，孩子不小心撞掉了，去了医院。”我一听，实在是气极了：“你就作吧你。”我已经对她无话可说，但是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却又不想说重话责怪她，最后只能作罢。吃完面之后，我们走在街道上散步，我问她：“那你现在身上还有多少钱？”“三块钱。”她伸出三个手指头给我看，我差点被她气晕过去。“那你男朋友怎么说？”“他说了，等我们以后养好身体后再要一个。医生说我的体质比别人好，还能再要的。”我只能无奈地点点头。“我好渴啊，我去买瓶水。”她摸摸喉咙，估计是刚才吃面的缘故，我急忙拉住她:“你穷就该有个穷样，就不能回家喝开水啊？”她可能是看到了我的疾言厉色，乖乖听话不敢再提买水的事了。
　　 五
　　 他们分手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不愿意说，她只是在电话那头哭的歇斯底里：“你说我那么爱他，我把我的心都掏给他了，他都要离开我……”我对她的遭遇无法感同身受，但我还是安慰了她。我不明白，为什么她没事的时候想着的是灯红酒绿，有事的时候就找我来哭诉，我开始厌烦了。
　　 “解决失恋痛苦的办法就是开启新一段恋情！”我耐着性子安慰她。
　　 “不了，我不打算再找了，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去爱上别人了，我累了，你陪我一会儿，好不好？”我坐在旁边看着她默默流泪，她的痛苦我只觉得聒噪扰人。她桌子上的奶茶喝完了：“要不要我再帮你再叫一杯奶茶？老板娘……”我刚起身，她就拉住我:“别喊了，陪我去喝酒吧？”我重新坐下来，喝着奶茶，问：“去哪里喝？”“酒吧!”“酒吧人那么多，又吵又烦。去我家喝吧，请你喝红酒。”
　　 “去酒吧喝才开心！”
　　 “那好吧，你自己去吧，我不能陪你去那种地方。”我对她感到无奈。她见我不肯跟去，也就强拉我去，她把我送到小区门口后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