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老屋(散文)
“或许,在血脉亲情之上,爱永远都是倾斜的……”但在老屋面前,我也想倾斜着它了!
――题记
一
人这一辈子,走过的地方很多,路过的地方更多;可在游子的心里,不管走出去多远,只有走进属于自己的故乡,走进属于自己的老屋时,或许才能叫做回家。
老屋,矗立在山后河前,是依山而建,靠水而居的瓦房。那时的墙砖不叫砖,叫沙土砖。沙土砖比现在的墙砖松,沙砖青瓦,竹栏木门就是我的老屋。
房子的左侧有两间茅草屋,是给鸡鸭猪羊住的;每当山风轻轻吹过,便会弥漫着一股草屑的味道,再伴着牲畜的粪便气息。可岁月是无情的,是可怕,如今老屋的青瓦上已经长满青苔,有的地方还长着叫不出的草名;黄泥土砌成的墙壁,也早已脱落了,那轻轻一推的木门,便会发出“吱吱”地响声,门面上绽开一条条或深或浅的裂缝,或许这就是被岁月抹上的印记吧!
日落西山时分,我默默走近老屋,黄昏下的晚风如手掌那般,轻柔地抚摸路边的花草。蝴蝶在花丛翩翩飞舞,扑哧着翅膀,一会儿停在这朵花上,一会儿又停在那朵花上;鸟儿慵懒地栖落在木门外的荔枝树上,伸出尖尖的小嘴,很是娴熟地梳理着自己身上的羽毛,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这一刻,老屋是那么寂静,那么静谧,幻如老屋正在熟睡。
我轻轻提起木门,拉开来,走进院里。那一眼眼,一回眸,不禁在脑海里呈现出童年那么最美好的记忆。老屋最美的时候,便是此时傍晚,太阳缓缓而下,稻草屋里传来鸡鸭猪羊的叫声,院里的狗狗在嬉戏时发出的“汪汪”声,是热闹的。炊烟从烟囱卷卷而出,再轻盈地散开,像细纱一样撒开来,再透过落霞,多么美的画面啊!老屋前的灶台正烧着饭,那香味顿时弥漫院里,是静谧的。母亲的一声呦呵,让我们回家吃饭,我和姐姐飞快地冲向屋里,吃着母亲做好的晚饭……
二
老屋是游子的归宿。
那一脚踏进老屋的门槛,还没等脚落下地,心里的悸动顿时涌上心头,眼眶泛着泪光,手背不禁颤动了一下。我多么想喊上一声:老屋,我回来了!
偌大的里屋,还有父亲做的柜子、桌台、床面……还有那墙面上几张泛黄的老照片。老屋的模样没有变,变的是岁月对它的摧残,变的是早已没有了父亲的身影。
老屋是父亲的杰作,那时家里穷,买不到好的木料,又不能自己到山边里砍伐,因为木料是被人家圈着的,只能有时无时地往山边上跑,看哪些木料被人家遗弃了,又可以用上的就拿回来。拿回来的木料,父亲又得重新刮掉依稀树皮,停放几日,让木料逐渐失去水份,最后再刷上几层柴油;可那时的柴油是很昂贵的,可木料又必须上油,所以便用水油(一种可燃烧的油),简单刷上一遍。刷油是为了木料能够不被木虫所蛀,不容易受潮腐蚀。直至如今,老屋依旧还能屹立着!
那时还没有水泥,用的是沙土砖块、黄土泥,伴着粗沙搅拌一起建的老屋。老屋建成后,形成了家,而家的热闹是如今最奢侈的思念。
时间不老,老的是老屋,还有最想念的人;岁月蹉跎,转眼间早已物是人非。仔细一想,父亲早已离开十来年了,那份思念也逐渐深根蒂固地扎进自己心里,成了不可轻易触碰的痛。
虽说不住在老屋了,但老屋却给我呈现的是一种温暖,一种寄托;而城市里的房屋,只有匆匆的生活,忙碌的工作,房屋也就更冷清了。
三
看了看屋里的林林总总,还是走出房门吧!
坐在院里,夜已经来临,抬头一看,天边挂着上弦月,那么纤瘦。夜晚的云是稀薄的,幻如细纱,有时遮住了弦月,有时又飘走了,像是和月亮在嬉戏。这样的月夜,早已在儿童的过往里呈现过;与父亲席地而躺,看着夜空依稀闪烁的星星,父亲给我讲故事,直至渐渐昏睡过去,又抱起我放到床上。或是在夜晚里抓“铁鼠”(像蛐蛐、蝈蝈之类的昆虫),放进小竹笼里,每到夜晚来临,它们便会啼叫,像是在演奏一曲睡眠歌谣。
夜晚,我将童年那最美好的记忆拼成此时的回忆,伴着不远处河水流动地声音,自己眼前的夜空像是荧屏,在我的眼前氤氲着儿时美好的时刻。我想再感受一下过往的记忆,靠着大门边上,看着眼前的弦月,听着蝉虫声伴着河流声,不知不觉尽睡着了过去……
童年的过往,似乎在夜晚的梦里依稀上演。直至清晨,那一缕缕清风,吹过脸颊,唤醒熟睡的我。起了身,抻着腰,感受温煦的阳光投射在老屋屋顶,再撒到我的脸上,闭着眼感受这份久违的温暖。梦依旧是梦,是终究会醒的梦,而在老屋映衬的过往里,却早已是过去的了。
回过头,又不禁想起清晨时,鸡打鸣的声音;母亲一大早就先煮上猪食,父亲天刚亮就下了田,没那么热;只有狗狗,耷拉着耳朵,伸着脑袋继续睡它的觉来……
回过神,也只有浅浅一笑了。
这种老屋,在故乡早已不多见了,有人说何不把它拆了呢?我总是说舍不得,老屋是我唯一的寄托,唯一对父亲思念的物体;没了老屋,心也就没了归处,灵魂也就没了栖息的地方。
人对于亲,或是情,总是用相同的血液来联系着,用倾斜的心去体现你想表达的爱。可对于老屋来说,它也有着相同的含义,同样的意义;童年是它倾斜着我,如今是换我倾斜着它了……
(原创首发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