馅饼（二）
　　 转眼之间，小清就做了7千多块钱的业务，她兴致很高：“叔叔阿姨们，坐车是很无聊的。我们来点活跃一下气氛，请哪位叔叔阿姨唱首歌，好不好？”
　　 “好！”
　　 应声如潮。
　　 “哪位先来？”
　　 后排有人喊道：“老费先来，老费先来！”
　　 身旁的老费忸怩道：“人家也没安排我唱，话筒也不给我！”
　　 又有人喊道：“小清姑娘，把话筒给老费！”
　　 老费略显促局不安，便用海西普通话说道：“谢谢大家，我先来首《北国之春》吧！”
　　 “亭亭白桦、悠悠碧空......”，刚唱开头，就猛烈地咳了起来，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努力咳了半天，终于止住，把话筒递给小清：“不行了不行了，力气顶不上去了！”
　　 小清说：“没事老爷子，高音唱不了，您就来首低音的。”
　　 老费便说：“好吧，我再唱首《路边的野花不要采》。”旁边的老周笑道：“还不要采呢，你年轻时采得还少吗？西庄马三寡妇差一点给你睡死了！”老费红着脸怼道：“你呢？那次差点被徐歪嘴打死，是为什么事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相互揭短。小清制止说：“费叔叔，还是您来吧！”老费便唱了起来。只可惜歌是好歌，可到了老费这唱出来，该怎么说呢？反正我是有一种很想尿尿的冲动。不过反过来说实话，七十多岁的人了，本身就是“八十岁吹喇叭——寿长气短”，能唱到这程度还真的可以，敢抱着话筒不放还真得有一定的勇气。
　　 随着老费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中音又跑调的歌声，小清在前排站起面向后排，右手打着响指，左手拇指与食指捏成爱心状、中指勾着防晒服长袖，无名指与小指成兰花状，随着节拍左右摇摆伴舞，胸前的两个球球像小兔子样左右乱窜，所有老头都盯着小清看，我估计真正听歌的没有几个人，再说唱得实在不咋的。
　　 唱完，老费又忸怩一番，唱了几首。这时前排一位姓鲁的比较年轻一点的、估计有六十多岁的人向后排走来。这位姓鲁的我认识，他原先是修自行车的，后来人们不骑自行车，改骑电动车，老鲁不会修电动车，便做起了出租钢模板的生意。头十年打拼下来发了小财，人们都叫他“鲁老板”。本来鲁老板生意是很忙的，根本走不开，可就在个把月前，鲁总红杏出墙了盐河东老洪的老婆，被自己老婆捉个正着。老太婆气得请死觅活的，老鲁这次带老婆出来旅游是赔罪的。老鲁看老费出尽风头，便想来首《美酒加咖啡》。说良心话，老鲁唱得还可以，不过当唱到“早知道爱情像流水......”时，他的老婆劈手夺下话筒摔给小清，骂道：“去你妈的爱情像流水，都奔死的人了，还你妈的爱情爱情的......”众人忙哄劝老鲁的老婆：“出门在外别给人家看笑话了，有事回去再说。”老鲁的老婆小闹了一会，也就不吱声了。
　　 接下来，一位老太太，网名叫什么“绣出精彩”的，又唱了一曲《如果你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唉，看她又蹦又跳的样子，说句不尊重人的话叫老黄瓜刷绿漆——装嫩！说真的，那音调要是叫我形容，还真形容不出来，但是如果你要是听过破碗瓷片划过玻璃的声音，就很容易理解了——对，就是那个声音！那神态，如果让她去装幼儿园的小娃娃，肯定是妆都不需要化的。我无聊地闭上眼睛装睡。好不容易等到“音乐会”结束，小清又讲道：
　　 “我们河西省是中原大省，省内多名山大川，我们旅游的目的地是河西半岛，景点包括绿岛、阳照、雾台、海威、莱蓬等旅游胜地，景色宜人，盛产苹果、梨、枣、花生等农林特产，出产玉石、黄金、水晶、木鱼石等矿产；出产金枪鱼、黄鱼、带鱼、对虾、磷虾、各类蟹类、贝类水产；出产阿胶、丝绸等特产。叔叔阿姨们，您知道吗，中国第一双运动鞋叫什么牌子？是什么地方生产的？对，叫三星牌，就是我们河西省生产的。对不起，我讲了半天，大伙也听累了，下面我发点小零食，让叔叔阿姨垫巴垫巴，要是把您给饿坏了，我可承担不起哟！”
　　 说完，从前排依次往后发蜜枣，一人一颗。那些原本有些半死不活的老头，立马来了精神，紧盯着人家的领口，嘴巴里“吸溜吸溜”的，天知道是不是大枣真的很好吃？发到我这边，还没等她“叔叔”叫出口，我忙说谢谢，我血糖高，不敢吃这蜜枣。小丫头狠狠地瞪我一眼，回到前边。接下来如法炮制，发放了苹果干、核桃仁，每次我都以血糖血压血脂等推托开去。
　　 等各位老人品尝完她的小零食，她问：“叔叔阿姨们，我发的小零食好吃不好吃呀？”
　　 “好吃！”
　　 “想不想带一点回去呀？”
　　 “想！”
　　 “正好，有一家当地的公司欠我们旅行社的账，最后拿了这些东西抵账，我们旅行社便安排我们推销。叔叔阿姨们，我和你们的孩子差不多大，您就帮帮我吧，一百块钱可以买三份刚才品尝的食品，就是说三包大枣也行，大枣、核桃、苹果干各一包也可以。”说完拿着他的小本本从前往后一个一个地登记收钱。这次，有部分老头似乎产生了抵触情绪，有点不想买了。我想说不定也是对美产生了视觉疲劳，反正购物不如刚才买门票时积极，比如那个胖胖的老汪，刚想说不要，小清便抱着他的胖肩头晃：“叔叔，一看您就是退休干部，能在乎这点小钱？”其实我知道，老汪是机械厂的退休工人，每月退休金不超过两千块。可一句“退休干部”的称呼，使老汪心花怒放，很愉快地掏出一百块。
　　 小清收完钱回到车前排说：“非常感谢各位叔叔阿姨，帮我完成了社里下发的销售任务。说起来我很难张嘴，下面我还有一点私事请叔叔们帮忙。大家肯不肯帮我？”
　　 大家一听说她的销售任务已完成，下边她有一点私事，心想肯定不是推销东西的，便齐声应道：“肯！”
　　 “是这样的，我的父亲今年六十周岁，上个月在阳照海产公司退休。退休时公司欠他老人家半年工资，便发了一些海产品抵算。我呢，向客人推销不属于旅行社的业务，被上面知道了会受处罚的，所以只请大家品尝一下，买不买、买多少随您意，瓜籽不饱是人心！”
　　 说完，撕开一个塑料袋，大袋子里还装小袋，里边装着一小片鱼肉，挨过送给老人们品尝。到我跟前时，我说：“对不起，我有病，我对海鲜忌口！”小清可怜兮兮地对我说：“叔叔，这是我父亲的养老钱，您就帮帮我吧！”我说：“我真的对海鱼过敏，不敢品尝的！”她哀怨地望我一眼，转身走了。
　　 到了前排：“刚才请叔叔阿姨品尝的只是其中一种，还有海木耳，这个做汤非常有营养，让孩子生食可以补充大脑中的磷、钙等元素，还有这个是罐装黄鱼，这个是得胜扒鸡。还是与刚才一样，一百块钱可以任选其中的三样，下面请需要的备好钱。”说完又是登记收钱。因为是帮她个人，所以大家都很踊跃。
　　 时间把握的很准，小清刚回到前排，我们车前便出现一个隧道入口。小清讲解道：叔叔阿姨们，现在我们进入海底隧道。这条隧道长近八公里，以前从黄岛去绿岛要三个小时，现在从隧道走只需要十五分钟。这条隧道离地面81米，现在我们的头顶就是海底。不过大家不要担心，现在工程技术很先进，我们是绝对安全。等会出了隧道，再过二十分钟我们就会到达第一个目的地，也就是四五广场。大家知道一百多年前，日本与清政府签订不平等条约，要求清朝割让绿岛，引发四五运动，这个广场上有座雕塑，叫四月的风，象征着四五运动不屈的精神；现在我们走在这山道，就是通往绿岛的路。您知道吗，绿岛有四大怪？对了，第一怪是骑车没有走路快，您看满街没有一个骑自行车或电动车的，因为山路坡度大，单车爬不动；第二怪是绿岛小伙娶老外，因为绿岛这地方环境好，收入稳定，绿岛小伙子又长得帅，所以很多外国美女都愿意嫁到这边；第三怪是穿着泳衣逛大街，今天是阴天，所以见不到这奇景，要是晴天，您将看到很多美女穿着比基尼在大街上行走，不是因为她们开放不检点，而是因为绿岛浴场很多，走几步就是一个浴场而且全部是免费的，所以美女们穿着比基尼可以随时海水浴，方便得很；第四怪绿岛大虾按只卖。这是什么意思呢？这是因为绿岛是一个旅游城市，消费很高，这大对虾名贵得很，想当初一个外地旅客看见天菜单上是38元一只，他看成38元一份，结果算帐时，吃了近五十只大虾，一算近两千块，你说这傻瓜好不好玩？好了，我们已经到了四五广场了，留给大家四十分钟时间参观拍照，然后我们集合去松赞城堡。”
　　 我随大伙下车，看到四五广场就是一个普通的广场，与旅游景点根本搭不上边，好在边上紧靠大海，海浪翻滚着倒也壮观。天上下着雨，缩着脖子胡乱地走了一圈，拍了几张照，爬上大巴。小清问我：“你怎么早早地上来了？”我说：“有什么好看的！”小青叽笑道：“哟，看您老狂哟，这样的美景，你一辈子看过几次呢？还嫌不好看！”我懒得多说，趁人少躺座位上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