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一枚漂亮的徽章(散文)
我希望得到,却始终没有得到的那枚徽章,是一枚国家体委于20世纪60年代初期颁发给全民体育健身运动积极分子的。徽章大小跟共青团团徽大小差不多,形状是椭圆形的,很精致也很漂亮。
记得是1964年的夏天,我正在东北平原的乡村中学读初二,教体育课的金老师在上课的时候,领着我们学习毛主席教导“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金老师还说,毛主席号召全国人民,开展做体操、打球类、跑步、爬山、游泳、打太极拳等各种各样的体育活动。应该说,毛主席的这个于1952年给中国体育工作的题词和号召,是把着眼点放在了增强人民大众的体质上,而不是号召人们去拼命地去争夺那些并无什么太大意义的金牌银牌。那以后,全国群众性的体育运动蓬勃发展。我们学校在组织学生上好体育课、坚持出早操等体育活动的同时,为了贯彻毛主席题词和号召,在教室前边的荒地上平出一个长约200米宽约100米的一个大操场。在大操场的右侧因陋就简地修建一个篮球场,安上了篮球架,当然球场也只能是泥土地面,球员们打球时一跑起来尘土飞扬。同时还做了一副乒乓球台,把几块木板按照乒乓球台的规格大小拼凑起来,自然也很简陋,几个月后台面就出现裂痕。因为那时候国家处于比较困难的时期,学校更是缺少经费,别的体育设施也搞不了。同学们只能在这样的条件下力所能及地开展一些体育活动。
我那时候也是很喜欢体育锻炼活动的,可我掂量一下自己的情况,打篮球吧,我们班倒是有一个篮球队,而且还是全校最强的篮球队,每次几个班级比赛都能得冠军。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上场,因为我的个子小且瘦,在全班排队总是站在前面,在教室也是坐第一排课桌,不要说当正式队员,连替补队员都不够格。
打乒乓球吧,虽然自己也可以打,可水平一般。再说会打乒乓球的同学比较多,就那么一个乒乓球台,每当下课铃声一响,那些腰里别着乒乓球拍的球迷们便箭一般地蹿出教室,去抢占球台。为了能打上乒乓球,他们大都自己花钱买一个乒乓球拍。而我不仅水平一般般,也没有钱买球拍,再说我也抢不上槽。于是,能够可供我利用的运动条件,就只有那个长约200米宽约100米面积达两万平方米的大操场了。
自从大操场建好后,我每天晚上七八点种即就寝之前,都去操场上跑步,每次都要顺着那个椭圆形跑道跑上10圈左右,长度大概5000米左右,只要不是大雨大雪的天气,就那么一直坚持着。由于我的毅力比较坚强,而且能够做到持之以恒,同学们都投之以羡慕和佩服的目光。老师们也赞扬和鼓励我,尤其是体育教师金老师更是对我喜爱有加,他鼓励我并指导我如何更加科学地锻炼,可能是想把我培养成班级以致学校的田径运动员。可我知道自己本来就不是运动员的料,各方面素质都不具备运动员的条件,我所以坚持不懈地跑步锻炼,其实就是为了锻炼身体,增强自己的体质。因为我的体质先前并不算很好,开始上初中时,关节炎很厉害,连学校组织出早操跑步都不行,只能一瘸一拐地在操场边上慢慢走。这是其一;其二是我那时候就对竞技体育非常不感兴趣,那时候我就觉得毛主席说的“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的话是非常有道理的。我还常常对人说:“就那么几个运动员健康有什么用?要是竞技体育能够使国家强大起来,中国乒乓球队拿了那么多世界冠军,中国早就强大起来了。”我也知道自己的观点有些偏颇,可我却总是固执地坚持着。
到了一年以后的1965年夏季的一天,体育老师金老师在给大家上体育课时告诉同学们说:“上级体育部门发来了通知,每个学校可以在同学中间评出百分之十五左右的体育运动积极分子,发给国家体委颁发的群众体育运动积极分子徽章。”同时,说明评选群众体育运动积极分子,要充分发扬民主,又要经过学校领导批准,然后上报到县里体育部门。之后,学校几个班级(那时候农村中学规模都不大,我们学校只有六个班级)评选群众体育运动积极分子的活动开始了。那些身材高大能够给班级争光的篮球运动员自然都在当选之列,少数几个乒乓球打得好的也自然位列其中。一些同学和老师也积极推荐我,体育老师也认为我是完全应该评上的。可是我还是没有被评上,原因是有一个一心想得到那枚徽章的同学指责说我的体育观点不正确,甚至散布竞技体育无用论。
我对竞技体育有看法是真的,我一点也不隐讳,直至今日,我仍然认为竞技体育可以搞,但不赞成发展大规模的竞技体育运动,更不赞成为竞技体育运动进行大规模的资金投入,觉得竞技体育对国家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实际上起不到什么推动作用,也达不到“增强人民体质“的目的,仅仅是争得一些金牌银牌而已,与国家大量的资金投入相比,完全是得不偿失。而一些竞技体育的运动员,有很多拿了金牌银牌后甚至变成了残废。而真正应该重视应该加大投入的,且关乎国家前途和命运的恰恰是全体民众体育健身运动。真正能够证明我们不是“东亚病夫”的,不是几个竞技体育运动员的健康,也不是拿了多少奖牌,而是全体中国人民的健康。对于当时以那样的理由把我排斥在群众体育运动积极分子之外,我只能表示沉默。之后不久,那些被评上的同学胸前都别上了一枚闪闪发光的群众体育运动积极分子的漂亮的徽章,同学看见了都羡慕不已,我当然从内心里也是很希望得到那样一枚漂亮的徽章的。因为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自觉的长期坚持锻炼的群众体育运动积极分子。虽然没有得到徽章多少有些心有不甘。但是,由于我是一个比较豁达的人,此事并没有对我的日常体育锻炼产生丝毫的影响,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奔跑着锻炼着。因为我长期坚持跑步锻炼,我的关节炎也慢慢地好了,身体综合素质大大增强。
体育教师金老师觉得这样对我的确有些不公平,他怕我锻炼的积极性受到影响,便找我谈话,鼓励我说:“你自觉坚持体育锻炼的行动,全校师生都看在眼里,也都是很赞成的。今年评不上,明年争取。”我笑着对金老师说:“谢谢老师的肯定和鼓励!能得到徽章更好,得不到也没关系。我锻炼的目的是为了增强体质,为了身体更健康。我开始锻炼身体的时候,还不知道上边要发那样的徽章呢。”金老师听了后,满意地笑着说:“这就对了!说明你坚持锻炼的目的是明确的,是正确的。”
第二年评选的时候还未到,我们就初中毕业了,还没有开始中考,“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一切都成为泡影。以后,我响应祖国征召,积极报名参军,检查身体时,武装部长夸奖我说:“你的身体健康状况是一等的。”一等的自然就被应征入伍了。
那枚漂亮徽章我虽然没有得到,然而……
(20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