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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摆渡】大沙坪与太阳岛(散文)


作者:你好样的 布衣,314.7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895发表时间:2020-08-29 09:44:18

【摆渡】大沙坪与太阳岛(散文)
    沅水河流过安江大桥后,在红村东面拐了个大大的弯后,就直奔茅度方向而去,把大沙坪这块平缓的大地和岔头乡一分为二,于是,岔头乡与大沙坪隔着太阳岛遥遥相望。
   大沙坪河边是一望绿茵茵的草坪。这种当地人叫马绊兰的草匍匐茎且生命力极强,长不高,整株草匍匐在地面最高也就七八厘米,但耐寒耐涝,久旱不枯久涝不死,见土生根遇水能活,正是这种草固牢了河滩的沙土。河边这一片草地,成了人们嬉戏游乐,放飞心情的百草园。春天里,成年人来这里看春潮,观春花,听春声,抚春风;小孩们则在这里奔跑、滚打,采编花环,放飞纸鸢。
   这段河床平整宽敞,河底鹅卵石大小均匀,光华可人,鹅卵石下的细沙玲珑有致不带半点泥土。河面宽阔,河水平缓清澈,夏天里大人们在这里游泳、泅渡;小孩子在这里摸鱼抓虾;夜晚在这里赏明月,观星空,听蝉鸣,寻蛙声。
   太阳岛是人们采桑葚、赏枫叶的好去处。太阳岛外围因常被水淹,而不长树木,满滩长的是马绊兰,每逢周末,人们在此游玩野炊尽享山水田园之乐。岛的中间长满了桑树和枫树,每年夏秋两季,桑葚紫了,枫叶红了,远看黄绿交染,天高云淡,走近则是秋高气爽,心旷神怡。
   大沙坪原是怀化市辖地。但在行政区划上隶属于安江镇的大沙坪街道,归大沙坪居委会管辖。以前,这里人口众多,厂房林立,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这里有氮肥厂、电机厂、无线电厂、制药厂、酒厂,到了九十年代又增加了果汁厂、朔料厂、电解锰厂。由于人口多,这里配套设施也很齐全,学校、医院、旅社、酒店、百货公司和公交站点一应俱全。
   这些场景有很多已经在我的记忆里慢慢淡化,但有的却深深扎进我记忆的最深处,那就是我就读的中学——红旗学校,这里是我成长的地方,这里有我的班主任张玉华老师;还有,太阳岛河边的渡口,以及渡口上的老船和摆渡人——老袁头。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随父亲来到了大沙坪,父亲把我送进红旗学校,这是一所临河而建的九年制学校。张于华老师就是初中带我三年的班主任兼体育老师。为什么班主任兼教体育课,当时没多想,后来我才知道,不是张老师有多专业,只是当时老师奇缺,又因体育课是所谓的副科,所以就由班主任兼任了。
   张老师是语文老师,但他上的体育课和作为班主任教给我的知识和处事方法却历历在目,尤其体育课上教的内容更是记忆犹新。正是由于张老师引导和教育,给我后来的人生带来很多意想不到的惊喜与收获!
    在我的记忆深处,常会有张老师那浑厚中带点沧桑的男中音响起:“男子汉在学生时代一定要多做事多吃苦,以后你们的人生才会轻松,才会甘甜。”“男同学,要学会照顾帮助女同学,要像绅士一样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只有这样,你们以后才能爱护和照顾好家人,才能拥有更幸福的生活。”“同学们,我们在课堂上学的,都要用在社会现实生活中的,你们一定要认真学,做到学以致用。现实生活中的种种现象,也都能在课堂里找到理论依据,你们一定要学会理论联系实际。”
   记忆里,我们班的女同学只有擦黑板、扫教室这类轻松的劳动。其它所有的脏活累活全部由男同学承担。这一点我们班的每一位同学现在都清晰记得,所以每一次提及,男同学都很自豪,女同学则沉浸在幸福的回味之中。
   说起张老师教我们体育,那就更有意思了。现在的学校怎么上体育课,我不得而知,但学校怕学生磕着碰着,怕这怕那的,运动会都取消了长跑、标枪、铁饼等项目,就是怕伤了学生,就是怕扯不清的责任事故。张老师给我们上体育课,从来都是从生活实际需求出发,从不照本宣科。
   因学校后面就是沅水河太阳岛,游泳是张老师体育课上教会我们的第一项技能。每年五一以后,我们的体育课大部分时间是在河边上的。张老师上游泳课,开始是三人一组下河,不管我们用什么方式只要能浮起来,能游动起来就好。当然,那些太笨的他会亲自下河指导,在他指导之前,脑袋挨几下敲是少不了的。到初三时全班的同学都学会了游泳,暑假里张老师会带领个子高的,技术好的同学,抱一个篮球下河,泅水游过太阳岛,游到对岸岔头乡去。用张老师的话说那就是:“在红旗学校读了三年书,不会游泳,不能游过河,你就别说我教了你们体育课。尤其是男同学,在河边长大,不能游过河,你的生活是不完美的。”
   张老师体育课的另一项重要内容,就是太阳岛上的越野跑。越野跑不分组,只有起点和终点,没有姿势和规则,张老师的口哨一响,我们撒丫子开跑,当然,跑在最后面的,屁股上挨几下踢是很正常的,这一跑又是三年。学校每年的运动会,我们班第一是毫无疑问的,这也成了多年来我们聚会时津津乐道的。比起现在的学生,游泳必到游泳馆,就是能游了,也不敢下河游。说起越野跑,学生们都不知为何物了。张老师的体育课可谓是因材施教、学以致用了。
   每逢涨水过后,作为班主任,张老师会带领我们全班同学去河边的水洼里捡河蚌、河螺,抓鱼虾和螃蟹。现在想来,那鱼虾的清香依然在唇齿间萦绕!
   张老师的教育理念和教育方式是否正确,我们不得而知,但和现在的教育现象好像格格不入。可就是这种朴实的教育方式,使我们初中三年学会了课本里没有的东西,就是这种教育理念,让我们在毕业几十年之后还记得每堂课的内容,让我们时时想起他的言行举止。
   说起太阳岛,就不得不说渡口,不得不说摆渡人老袁头。
   太阳岛是河中的一块高地,靠近岔头乡一边有条季节性河道,秋冬两季,靠近岔头方向的支流会因水位下降露出河滩,因此岔头乡的人们是可以步行上岛的。只有在春夏雨水多的季节,这条支流才有水流,太阳岛才能四周环水,也才能真正称其为岛。这两季去岛上去都得坐渡船,渡船是我们去太阳岛的唯一的交通工具。当时开船守船的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袁头。记忆里老袁头一年四季不分昼夜的守候在船上,为过往的村民摆渡。
   我和老袁头接触不多,但他对我们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深深的烙在了我的心里。
   学会游泳后,我常跟大人们去沅水河泅渡,因为好玩,也是为了缩短距离,我们就爬上渡船,等渡船开到河中心时,从船上跳下去游到对岸。等渡船第二次返回时,我们再重复爬船、跳水、泅渡的动作。每次我们爬上船时,老袁头都用力往屁股上一拍:“一个个光溜溜的爬上来,船上这么多人,臊不臊?臊不臊?”然后默默地开船,专心地把舵。但只要看到我们打算从船尾跳水,他就会拿起长篙敲过来,并大喊:“前头去,前头去,莫在船尾跳,莫在船尾跳,害人害己。”
   后来才知道,从船尾跳,很容易被水流推到螺旋桨那里,造成伤亡事故。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沅水河上常有木排流过,放排是沅江水河的一道风景。每当木排经过大沙坪时,我们就会爬上去,然后再跳水。每每遇到这种情况,老袁头都会开动小船,追着木排喊我们,不要从排头跳水不要从排头跳水,到排后头去,从排尾跳,从排尾跳。
   等我们游上岸,老袁头把我们喊到渡船上说:兔崽子们,“你们记住了,以后千万不要从排头跳,你们有几条命啊?木排水下还有五到七排木头,而且木排是前头窄小,排尾宽大。别看木排没有动力,在河里,它速度自然很快,如果从排头跳,很快就会被卷进排下,谁也游不出来的。”从他的话语中,我深深感觉到老袁头对我们的关爱和对河水的敬畏。
   老袁头因为无儿无女,常年吃住在渡口边的趸船上。每当夜幕降临,他就会把竹篙竖起来,在上面挂一只马灯,那微弱的光亮,就像一颗忽明忽暗星星,为夜渡的行人指明方向。如有对岸夜晚有人要过河,只要对着马灯方向大喊几声,老袁头准会听到。
   说来也巧,因为张老师常带我们在河里游泳,在太阳岛活动,他和老袁头早成了忘年交。每到放假时张老师都会和老袁头在趸船里喝上几小杯,在微醺的酒香中,老袁头会讲很多沅水河的故事。
   如今离开大沙坪已经有二十几年了,在外漂泊的日子里,魂牵梦绕的就是大沙坪太阳岛了。
   后来,下游桐湾电站修建,机电厂,氮肥厂,无线电厂相继倒闭,新建的朔料厂,果汁厂都是重污染企业,污水全部排放在沅水河里,中途回去过几次,渡口趸船,渡船都破烂不堪地在河风中飘摇,码头那“严禁下河游泳”的警示牌特别刺眼。太阳岛已不复存在,站在码头上心里突生“物非人是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的伤感与无奈。
   看到太阳岛的消失和大沙坪的衰落,心情一直很不舒服,很长一段时间不能释怀,很多时候都不愿提及不愿谈起。心理的梗一直难以打开。直到前几天陪老同学去红旗学校开证明,看到了大沙坪的巨变,才使黯淡的心重新明亮起来。
   在红旗学校的传达室,居然碰到退休多年的张老师,他身体还很硬朗,在他的盛情相邀下,我去参观他的新家。在他家里听他细说近几年大沙坪的变化。
    岔头乡利用村村通政策,开通了沿河公路,村民可以坐公交去安江,不需要再从河边过渡。
   “通了公路,渡船不是退出来历史舞台了嘛,摆渡的老袁头现在干啥呢?”我关切地问。
   “是啊,渡船早就废弃了,现在几乎家家有小汽车,谁还坐渡船啊。老袁头早就去了敬老院,他无儿无女,费用都是由村里出的。”张老师回答。
   “现在河边还有很多人游泳吗?”我想起了河边的天然浴场。
   “哪有哦,现在安江修了几家游泳馆,河道已经禁游了。不过政府叫停了果汁厂、酒厂和电解锰厂后,对河道进行了整治,现在河水更绿了,倒是很适合游泳啊。”老师看看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现在还游泳吗,我记得读书时你游得挺不错啊,能泅过河的。”
   “不游了,在游泳池有啥游的”我沮丧地回答。
   “对了,据说要在太阳岛修个高铁车站,等高铁开通后就方便了。”张老师满怀期待地说道。
   与张老师聊了很久,了解大沙坪很多变化。从他家出来时,已是华灯初上的夜晚了,路边的霓虹灯将天空映得红彤彤的,汽车在宽阔平坦的路面上行驶,我的心情变得无比轻松。
   我想,一定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召集全班同学回大沙坪看看,看看这里的水,这里的人,这里的变化,用我们的双眼见证太阳岛的复兴与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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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篇很美的散文。作者通过对沅水河畔太阳岛的回顾与描写,表达了对家乡的热爱,对少年时光的留恋,以及对经济社会发展、家乡致富、环境保护的喜悦心情。作品没有仅仅局限于对太阳岛自然风光的描述,而是由沅水写到少年生活、写到可敬的班主任老师、善良憨厚的摆渡老人。在特定的自然环境中写特定的人物,而且,人物的来龙去脉交代得清清楚楚。表面看似乎是写往事,其实,落脚点却在当下,紧随社会的发展,紧扣时代的脉搏,间接歌颂了改革开放、经济社会发展给家乡带来的巨变,具有以小见大的文学意境,充满了正能量。文章主题鲜明,结构紧凑,语言朴素,线索清晰,逻辑严谨,是一篇很优秀的散文作品。感谢作者赐稿摆渡,推荐阅读!【摆渡物语编辑:沙漠孤月清】【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F202009060006】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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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沙漠孤月清        2020-08-29 09:45:16
  很不错呦,期待更多佳作!
2 楼        文友:你好样的        2020-08-29 09:59:38
  感谢沙大哥的解读编按。有摆渡物语的帮助,文学的道路上我会更加努力奋进!
3 楼        文友:烽火十三        2020-08-29 17:14:32
  很不错的作品,欣赏拜读。
情之所钟者,不惧生,不惧死,不惧分离,世间万物,唯情不死,即为长生。
回复3 楼        文友:你好样的        2020-08-29 17:38:57
  感谢错爱,我会努力的
4 楼        文友:浅斟寒夜        2020-08-29 21:12:13
  呦呦,又一篇大作诞生,散文666
若是我忘了回头,请在文字的结尾处,写下你的逗留。
5 楼        文友:静虚散人        2020-08-30 02:21:08
  语言朴实,叙述平稳!点赞作者!期待精彩继续!
冰川飞鸿,身体力行!
回复5 楼        文友:你好样的        2020-08-30 07:08:55
  感谢秋月编辑错爱,还望多多指教!
6 楼        文友:梅楚酒        2020-08-31 16:00:25
  最近,老师的行文风格变化得多哇????
在校学生。平生醉心古典文化,喜爱踏雪寻梅,愿铺地为桥,隐于烟雨青山;愿栽雪种字,匿于古籍诗词。
回复6 楼        文友:你好样的        2020-08-31 18:55:17
  感谢你的帮助!我会努力的!
7 楼        文友:赵淑敏        2020-08-31 22:17:09
  散文写得越来越好了。继续努力。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回复7 楼        文友:你好样的        2020-08-31 22:42:39
  谢谢你的帮助,我会努力的
8 楼        文友:静虚散人        2020-09-12 13:18:09
  恭美文获精,你好样的!
冰川飞鸿,身体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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