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血润长山枫更红(散文)
黄海深处,长山岛上,满山遍野的橡树柞树槐树的叶子都渐渐地黄了起来红了起来,最耀眼是枫叶,如霞似火,一片片一团团,在蓝天碧海的映衬下,俊美如画。
岛子西部老网场的山坡上,驻岛军民为纪念部队上岛30 周年而建的“守岛建岛烈士纪念碑”巍然耸立在灿烂的秋色里。
碑的正面,“永垂不朽”的四个金色大字,在三朵中间嵌有“奠”字的银白色雕花映衬下,庄严肃穆。另一面,用娟秀的字迹镂刻着30年为守岛建岛献出生命的280位烈士的名字。我默默地站在纪念碑前,瞻仰着这些名字,像端详着久别重逢的战友。虽然其中绝大部分我并不认识,但我知道,他们都是为了守岛建岛保卫祖国海疆,为了保卫国家安全人民幸福,而离开家乡告别亲人,漂洋过海来到这偏僻海岛的,在这里献出了他们的青春年华,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这每一个名字,都是一篇令人感动的报告,每一名字,都是一首催人泪下的诗篇。
郑河,一个黑龙江某县城入伍的高中毕业生。我们在一起做了六年的理论宣传工作。他善于学习,勤于思考,对工作认真负责,且多才多艺。我们常在一起听“老海岛”讲述叶剑英、罗瑞卿来岛视察的故事,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牢牢记着“以岛为家,以苦为荣”的格言,虽然远离家乡亲人,虽然海岛偏僻寂寞,但人人都以自己能当一名海防战士而骄傲而自豪。休息时,我们唱起《谁不说俺家乡好》《骏马奔驰保边疆》《战士的第二故乡》的歌曲,他用二胡来伴奏,他的二胡拉得非常好,那优美的旋律给战友们带来了温馨带来了欢乐。后来因工作需要,他到连队当了指导员。那年,正赶上连队参加准备参加军区举行的20公里武装越野军事比赛,三伏天,骄阳似火,全副武装,每次训练回来,浑身都是大汗淋漓,筋疲力尽。他刚从机关下到连队,有些不适应,可他每次都走在队伍前头。比赛结束后,他到机关汇报比赛和获奖情况,我见到他脸晒黑了,人也瘦了。他笑着伸出两指头:“这几个月掉了20来斤。”后来,他被提升为副教导员,正当他年华方富,准备为部队做更大贡献的时候,一次训练中,不幸牺牲了。
贾承友,一看这个名字,一位中等身材,胖胖的圆脸,朴实而稳健的四川人的形象便映现在我的眼前。他是一位高炮连的连长,当兵12年,一直生活在连队,调动过四次,从未离开过高高的山头。他患有关节炎,还得过肺病,身子很虚弱,每每爬山,都很吃力,但他从未要求过离开高山。那年,他们连执行修筑国防工事的任务,为了保证质量和安全,他不顾身体不佳,坚持跟班作业,在一次意外塌方中,他一把推走了正在险情下施工的战士,而自己却倒在了岩石下面。直到他的亲人从四川赶来时,人们才知道他不仅撇下了年轻的妻子和不满周岁的孩子,还撇下了年迈的双亲。
还有两个名字映入了我的眼帘,这是两位老同志,一位叫李修身,是守备营的一位付营长;一位叫宋秀文,是一位后勤部门的老科长。他们都是解放战争时期入伍的,一个参加过辽沈战役,一个参加过渡江作战和抗美援朝。当年他们刚从战火硝烟中走出来,征尘未洗,又飞舟跨海来到了荒凉偏僻的海岛上,不计名利不讲待遇,吃粗粮住帐篷修道路建营房,同海岛人民携手并肩联防共建,几十年如一日,正当海岛在现代化建设中日新月异地变化着的时候,他们却因积劳成疾而埋骨海岛青山了。
我无法一一说出他们的事迹来,海岛不是举世瞩目的疆场,他们也不是战功赫赫的英雄,然而,像无数朵不起眼的浪花才形成汹涌澎湃的波涛一样,像无数颗小草才铺成碧绿无边的草原一样,不正是这些一砖一瓦才筑城我们坚不可摧的钢铁长城吗?不正是这些平凡人们的无私地奉献和牺牲,推动着我们伟大的事业蓬勃向前吗?
我慢步离开了纪念碑,山脚下,我回眸凝望,烈士鲜血滋润过的这片土地上,殷红的枫叶染透了远近山峦,鲜红的秋阳下,愈发红艳耀眼。身边公路上,一支雄壮的队伍正在行进, 队伍中传来的“自从那天上了岛,我们就把你爱心上……”的《战士的第二故乡》那悠扬而豪迈的歌声,那歌声融着新一代守岛战士的豪情,带着新一代守岛战士的挚爱,随着徐徐的海风,飘向纪念碑,飘向大海,飘向更远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