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许多人看到了这样一组虐心的图片：一位企业的工作人员给员工发证，他不是把证件递到领取者的手里，而是故意一个个扔到地上。等候领证的人只好一个个弯腰低头，去地上拾起属于自己的证件。
　　 发证的人这样做，只是为了侮辱，侮辱那些排队领取证件的员工。
　　 那些男男女女的打工者，在这种赤裸裸的羞辱与欺凌面前，没有抗拒，只有接受。也许他们没有能力反抗，也许习惯了忍辱负重和逆来顺受，也许只是为了养家糊口，只是为了得到一份工作，他们把尊严默默地揣到了衣兜里，把怒火踩在了脚底下。
　　 “底层互害”，是这两天针对这段视频的网络热词。
　　 底层互害绝非偶然，也并非小事，它是一种大众病毒，是无良社会的极端丑恶。乞丐火并，校园霸凌，城管殴打小贩，小贩售卖次品，业主刁难物业，物业欺负保洁，黑发鄙视白发，秃子嘲笑和尚……而且底层互害起来，从来不加掩饰，不留情面，也从不心慈手软。
　　 如果你养了一群猴子，你不必担心猴子们反抗主人，因为它们明白不能与主人为敌，否则自己不会有好果子吃。它们甚至也不与猴王争斗，只热衷于在同等级之间互撕，或者欺压比自身更弱势的对象。猪群里，羊群里，鸡群里，莫不如此。
　　 换言之，如果我们突然发现，此等底层互害的现象越来越多，越来越普遍，我们就不免怀疑人是不是正在回归动物，人性是不是正在回归兽性。
　　 我们还需要思考，底层互害的根子和源头在哪里。
　　 据一位养狗人介绍，养狗人性情越暴戾，养出的狗也就越凶猛；把狗管得越严，关得越久，狗就越厉害。第一层级对第二层级的野蛮粗暴，绝不会出现第二层级对第三层级的温柔。
　　 简言之，企业老板倘若懂得尊重与平等，待员工如家人，就不会豢养出把证件扔地下的职员，他不想，他也不敢。
　　 因而底层互害互欺的根源在底层的上层和高层，在老板。只有老板可以让他的雇员之中存在底层，可以营造或者放任人与人之间的等级压迫和紧张对立，可以在底层互害时坐山观虎斗，或者充当仲裁者。
　　 一些底层互害中的害人者，往往也是受害者，他们受了别人的欺负，就把怨愤、仇恨、凌辱转嫁给自己的同类。讹不过强势强权，总得讹一讹弱者，聊补些许心理上的平衡吧。
　　 至于那些老板，那些一手缔造了诸多无礼与无道的人，那些永远高高凌驾于别人之上的人，他们一生都不会明白，他的威权来自于哪里？他的优越、尊贵和富有来自于哪里？是谁用卑贱的肉身垫起了他金碧辉煌的宝座，是谁用血与汗的代价为他积累了万贯家财？
　　 老板总爱说，没有我的平台，你什么也不是。他注定不曾反思，没有众手打造，他哪里来的平台？究竟是大河里有水小河里满，还是小河里没水大河里干？
　　 惧怕强者，跪拜王者，欺负弱者，伤害同类，一旦形成惯性、劣根性，这样的族群便没有了良知，没有了希望，也没有了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