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点•探幽】想起那会儿(随笔)
那会儿吧,因为年幼,懵懂无知,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干啥都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现在想起来还真有些好笑。
一
那会儿,我跟娘一起到柞水凤凰嘴我姐那玩,在凤凰古镇看到雕刻师用墨锭涂染一下章坯子,拿起雕刀就雕刻,几分钟就雕刻出一枚古色古香,中规中矩的印章。于是便想学雕刻,认为雕章子能赚钱养家。可想到雕章子得有章坯子,正经章坯子得花钱买,我哪有钱啊!于是,眼睛贼溜溜地盯上了人家门前的冬青树,趁人家不注意,便迅速剁上一根冬青树枝,掂上就跑,跑回家便拿锯子锯,锯成一小截一小截的章坯后,就到河沟边磨啊磨,章面磨平后,就用钢锯条自制的小刻刀刻呀刻……开始不会刻反字,就用一面小镜子把写好的字用镜子映出来,照着镜子上的反字雕刻,手也不知被雕刀戳了多少个血窟窿。可我不怕痛,戳破手指后,顶多吸溜一声,找块破布包上,继续雕刻……
那会儿,外婆正在我们家做客,她看到我的手指缠满破布条,就问我的手怎么弄破了?我说我是剁猪草不小心给剁着了。哄过外婆后,又吆喝着几只马头羊上山,趁着羊儿安静吃草时,我又从衣袋里掏出冬青木章坯和雕刀,坐在大石壳上认真地雕着戳着……
半年后,我雕出了自己的第一枚印章,那字凸显着童稚,一笔一画伸胳膊弹腿的没个正形儿。可是,乡亲们听说我会雕章子后,纷纷找到我,让我给雕刻一枚私章。帮乡亲们雕刻的私章,看后都很满意,他们要给钱,我哪敢收钱啊?就我那几个鸡爪字,能好意思收人家的钱么?当拿到私章的乡亲硬要塞钱给我时,我的脸红到脖子根儿,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逃之夭夭。
这个雕刻爱好一直坚持到我参军入伍,若不是后来因执行任务受了伤,导致手指神经末稍功能紊乱,像患了泊金森综合症一样颤抖不止,我可能还会把这个雕刻爱好坚持下去,说不定还能成就一番金石雕刻手艺呢。唉,现在什么也不屑说了,看来这辈子是不可能成为金石雕刻家了。
二
那会儿,同村的几个小伙伴砍窖柴,然后驮到村办砖瓦场去卖。每百斤五毛钱,一个下午能砍两百多斤,砍上一个星期,就能卖上六七块钱,手上有了钱,便会五想六想,这也想买那也想买。手中的毛角子钱都被攥出汗了,还不知道买啥合适。最后狠了狠心,去买了两本好看的小人书,然后和几个同伴凑钱买酒喝。因为在此之前,常见大人们喝酒喝得有滋有味儿,估计那水水儿肯定好喝。可是家里的酒被大人藏得严严实实,而且做了记号,即使我们能找到,也是不敢偷喝的。现在手里有了几块钱,就想着买点酒来尝尝。考虑到供销社不肯零卖,便约上几个同伴凑钱买上一斤。
那会儿,供销社的红薯干酒才六角三分钱一斤,营业员阿姨找了个空瓶子给我们灌了一斤,还送给我们一个好看的瓶子盖儿。我们把买来的酒藏在怀里,然后躲进山沟里,几个人席地而坐,一个人一瓶盖儿地轮换交替品尝。感觉那玩意儿辣辣的,喝进喉咙火烧火烧的,几瓶盖儿酒喝进肚里后,感觉到晕晕乎乎的。可是越喝越有味儿,再加上是凑钱买的,不喝便感觉有些吃亏。喝着喝着,开始玩起了心劲儿,再轮到自己时,便瓶盖不离嘴,酒瓶不离瓶盖儿,一家伙能灌进两三盖儿的样子。当再次轮到我时,又故伎重演,结果被同伴看出了蹊跷,当时便吵成一笼蜂,都指责我占了大家的便宜。经过大家一番讨论后,裁决取消我两轮喝酒权。这两轮由他们几个人转着喝,我只有看的份儿。
再后来有一天早上,我爹娘上工走后,心机奸滑的四哥发现了爹娘藏的酒,揭开坛盖一看,足有大半坛,四哥说这么多酒偷喝一点应该看不出来。于是我们便蹲地床前地上,先兜了一土壶(一壶能装八两),一人一杯对着喝,两壶过后,四哥说他可能醉了,喝不了了,我看他两眼迷离,满脸通红,估计是真的醉了。可我还能喝,于是我一个人又喝了两土壶,然后我们背上书包去上学。结果上课没多大一会儿,四哥终于支撑不住,溜到课桌底下了。老师问我,你四哥咋了?我说可能是醉了。老师有些吃惊地说,你们偷酒喝了?我说是的,两个人共同喝了两土壶,然后我一个人喝了两土壶。老师又问,你没事儿吧?我说,老师你看我有事吗?我不仅没事儿,在那天的考试中,我的语文、算术考了两个九十八分,而四哥却在课桌底躺了整整半天。
三
那会儿,我的心劲不如四哥奸滑,却有些小坏小坏的。
那年秋季,队上组织社员打核桃,打到我家门前时,发现核桃树上有一个硕大的葫芦包(马蜂窝),于是便放弃了那树核桃。我那天从里坡放羊回来,看到队上放弃的那树核桃,估摸着至少有一百多斤干核桃,心里暗喜,心想着等哪天晚上用火把烧掉葫芦包,那树核桃就成了我的私有财产,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啊!
可是,第二天下午,我正准备打开羊栏门上山放羊时,突然发现核桃树上爬上去一个人,定睛仔细一看,是队保管员刘大伯的儿子根成儿,我当时那个气呀。简直无法描述,心想那树核桃是我的,他凭啥去摘?心中坏念头一动,只想着好好教训他一顿,哪管其它后果。于是我便掏出弹弓,拈上一颗称手的石籽,瞄准葫芦包,屏住气,拽满弓,“叭”地一下射去,唉哟,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后,只见根成儿从上一根树枝跌到下一根树枝,再从下一根树枝到树下,等马蜂退了后,我迅速在菜园坎边扯了一把韭菜,就朝核桃树下跑,边跑边揉韭菜,跑到核桃树下后,胡乱地朝根成儿的头上脸上一通乱抹,然后朝沟下大喊:“晓儿姐!晓儿姐!根成儿被蜂子蜇了啵!”(根成儿的二姐叫刘晓)连喊两遍后,也不管她听没听到,自己赶快逃离现场。根成儿可是队委会干部的子弟,如果被他爹抓住后,那可没我的好果子吃!
在逃离核桃树的同时,我便想到了藏身地点,那就是我家房后那个老狐狸洞,那个狐狸洞已经很久没有狐狸出没了,狐狸洞前生长着一蓬香花刺。我逃到狐狸洞口,伸手拨开刺架,一头钻了进去。大约两个小时后,我在狐狸洞里听到一个嗡嗡的问话声:“你们家的五娃呢?”我爹战战惊惊地问:“刘大哥找我家五娃啥,啥事儿?”“找他啥事儿,他今天打葫芦包,把我家根成蜇成了啥样儿?!”“我们放工回来就没看到那孩子,也不知道窜哪玩忘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我告诉你,我家根成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得让你家五娃偿命!哼!”刘保管走后,我爹我娘便高一声低一声地喊:“五娃——五娃——跑哪去了?咋还不回来啰——”躲在狐狸洞中的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哪还敢应声儿。
之后的三天中,我除了趁爹娘出工后回家偷摘一点红薯揪儿(熟红薯晒干的)、核桃揣进衣袋里,其它时间都不敢出来。第三天下午,我实在饿得受不了了,便悄悄钻出狐狸洞,到里坡沟边捡了一捆干柴驮回来,看到我爹我娘他们正在吃晚饭,便大声喊:“爹,娘,柴放哪儿呀?”一连喊了三遍,爹嗡声嗡气地说:“我家的柴垛在哪你不知道吗?”我一听这话,估计爹心中的气消了不少,便放心地将干柴放上柴垛,小心翼翼地走进家门,直接跪在爹娘面前,低着头说:“爹,娘,我给你们惹祸了,你们打我吧。”爹嗡声嗡气地说:“幸好根成儿没事了,要不你小子真得给他偿命哩。”
根成儿的大名叫刘辉,是我的小学同学,小时候害过他那一次,我的内心一直愧疚不已,幸好他没事儿了,要不,即使让我偿命,也换不回他的生命啊!
这都是小时候不懂事干的浑事,现在写出来,就算是一种忏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