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凤凰·舞】乡村教师咏叹调(随笔)
又是一年秋风起,又是一茬稻米香。
在乡村工作了25年,熟稔乡村孩子的率真与顽皮。刚刚听到中心学校领导说:“你下半年交流到城区的申请被批准了!”此刻,我心中充满的不是惊喜,而是游移与彷徨。我只是淡淡地说:“没关系,人走了,心留着。”这不是低调的托词,而是肺腑之音。
乡村教师,一个令人感动的名字。也许,在这个物质社会,赋予他们的抑或是精神层面的,他们不是物质财富的创造者,却用精神的力量引领这个世界。人活着,不仅仅是物质的追求,精神层面的东西,令人活着更为立体,更为尊严。
无数次从媒体上看到乡村教师,我的心为之一动,这不仅仅我是乡村教师的一员,更为重要的是我在乡村工作了25年,25年,弹指一挥间,25年,又是漫长而又充满记忆的,无数个平凡的日子,铸就一段乡村教育的路。
在教育城镇化的今天,学生择校热,引发乡村教师的流失,一些农民被迫无奈,或举债买房,或进城务工,有意无意间租赁一间房子,然后拿着租赁合同,去学校,找校长,找老师,说,我孩子想进城读书。
首先是学生的流失,然后是教师的离开,乡村,学校成了空壳。一些条件不好或者条件不成熟的家庭,只好将孩子留在家门口。但是,这些家长,都同样做着一个中国梦:明天好好挣钱,挣更多的钱,让孩子进城读书!
乡村教师,一个感动的名字。乡村教师,他们质朴,面对领导,他们有太多的话要说,但是,欲言又止,坚守的背后,有更多的无奈……无奈的是自己的专长没有用武之地,无奈的是乡村孩子顽皮,自己布置的功课,没有好好完成,他们执著于捉蚂蚱,钓龙虾,执著于上课时恶作剧(那是孩子的天性啊,没有玩耍的童年,是不完美的童年,没有被触摸的孩子,是不会变的智慧的);无奈于,乡村的家长不善于沟通,动不动对老师动粗,你告诉孩子作业没有完成,他们会予以回绝,老师是吃干饭的啊?他们以为,教育那是学校的事,老师的事!我记得一位教师护送学生,半途被两轮摩托车擦了一下,家长的第一反应,就是揍护送教师,你教师吃干饭的啊?我有一次,因为学生不遵守纪律,就想来个杀一儆百,用教棒打了一位男孩子,结果家长火急火燎赶到学校,掀翻我的办公桌,说,你老师拿着国家钱,专门不干事,吃干饭!我不得不承认,农民是这个时代的底层,他们有太多的无奈,太多的痛苦,压抑的灵魂需要出口,但是他们无法仰望天空,只好对身边的事斤斤计较!
乡村教师,农村离不开你。我们工作一辈子,也可能培养出的大学生寥寥无几,更多的是培养技能型工作者。但是,人类的文明火种从你手里接力。每当开学之时,碰到一些家长,就问:“老师,今年是不是跟班上?”这时,我心中泛起一些感动,感谢家长的厚爱与信任。说句良心话,我没有把他们的孩子教好,并没有培养出精英,培养出考试精英,竞赛精英,赛场精英,但是,我引导他们对学习的兴趣,对真善美的追求,说实话,一个小学教师,倾囊相授,也不会让学生走得太远,一个好的习惯,享受一辈子。我的信念是给学生一颗兴趣的心,一个发现的心。
又是一年秋风起,秋风乍起,想念你,乡村教师。每当看到一些支教的老师离开乡村,进了城市,每当看到班级同学转走了,那个角落空下来了,心里有一份失落,是不是我们没有把书教好?看到那些从农村教育孵化器走出的新生代,告别泥泞乡村小路的时候,我们是不是想一想,均衡教育还有哪些没有做到位?
也许,明天我也会走进别的学校,与熟悉的乡村告别一下。听说我想换一下环境,一位从政的老同学说,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乡村教师多自在。在他看来,当一名乡村教师,多好啊,业余种种菜,钓钓鱼,多么诗意的生活啊。话中有羁鸟恋旧林的意思。是的,乡村教师自在,“卷帘天自阔,树下即门前”。村民很质朴,也许今天掀了老师的办公桌,明天就会送来新磨的菜籽油,透明的壶里黑亮的油,香味透壶而来,让你忘了所有的屈辱与无奈,此刻,胸间荡漾的是人世间最为美好的感动!
乡村教师,你的名字最有诗意,你用汗水在山崖间小路上写诗,你用捏过粉笔的手,再去轮䦆头,为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作画。乡村教师,你的学识不是最广博的,但是你的目光确实照亮了整个村庄的天空。
当然,如果有可能,你也可以走进城市,因为,那里的舞台也应该有你一个角落。
我最为欣赏一句,花开是春天的烂漫,花落是满地的祝福。我体会到一种人文精神,感受到语言的唯美。是的,背上行囊去远行,并不是为了抛弃家园,我们远行,是为了更好的回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