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忆】八月,生活在树上(随笔)
七月流火,八月快要过完的时候,天果然凉快了起来。
七月高考,八月录取。我翻了一下这个月的收藏,大都和教育有关。
先说一说北大考古女生吧。湖南耒阳农村留守女生钟芳蓉,以高考文科676分、全省第四的成绩,填报了北大考古专业,引起舆论强烈关注。一个有关大学专业志愿的新闻短短数天内几次冲上热搜,实不多见。凭兴趣报志愿,原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怎么却成为热点,成为新闻了呢?由此足见功利主义对当今教育戕害之惨重。
与之相对照的是,南京一中因高考高分“不理想”,被部分家长围攻抗议。他们到南京一中门口,打出“一中不行”“校长下课”的牌子。抱怨该校“教学强度不足”,过于强调“素质教育”,才导致如此结果。在“巨大压力”下,南京一中不得不宣布向“县中模式”靠拢,进行“教学改革”。这被认为是素质教育向应试教育“投降”。南京是什么地方?全国教育看江苏,那是全国教育改革的重镇!
还有一则消息与之相关。陕西商洛市镇安县地方财政收入不足2亿,却花7.1亿建起一所“豪华中学”。连续12年,每年至少偿还5000余万元贷款。学生家长哀叹,学校建的大了,可离家的路却远了。该新建的豪华中学充斥着气派的仿古牌坊式大门,16尊石刻鲤鱼,4层喷泉的“鲤鱼跳龙门”水景,削掉真山建的假山瀑布群等景观,充满了功利和媚俗。本是纯净之地的教育殿堂,就是这样被行政官僚主义主宰和凌辱着。在他们眼中,除了升学还是升学,除了政绩还是政绩。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在我写完初稿后,传出消息,那些低俗奢华的景观已经被拆除。折腾啊,折腾掉的不仅是人民的血汗钱,还是人民对教育和政府的信任。
不能苛求每一个家长都是战略家,他们应该知道什么是好的教育,是不好的教育,作为社会人,他们只能按眼前的利益行事。进行战略规划,是国家的职责。
教育的有识之士批判应试教育,可应试教育却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愈演愈烈,这是为何?
先看看为何要批判应试教育,应试教育何罪之有。应试教育概括起来有两宗罪:一是对个体而言的。它造成了受教育者的片面畸形发展。最近,豆瓣推出了一个叫985废物的讨论小组,又叫小镇做题家。指那些在小地方“埋头苦读、擅长应试”,但“缺乏视野和资源”,在大城市处处碰壁的大学生。这些靠刷题起家的小镇青年发现,虽然他们成功地跳了龙门,在生活中仍然是失败者。另一是对国家和社会而言的。应试教育被认为有可能影响到一个民族的创新能力。具体的证据是,我国的基础教育虽然被认为是高质量的,但却没有培养出诺贝尔奖。现在,西方对我国围堵,他们的优势就在科学原创和高科技领域。有人反对这样说法,认为诺贝尔奖并不是判定科技创新能力的唯一标准。
那该怎么办?一条途径是维护既定教育模式,一切交于实践去检验。可如果检验的结果是后者,即应试教育并不能影响到科技创新能力,那皆大欢喜。可如果是前者呢?如果我们科技创新能力最终影响了社会经济的发展和国际竞争力,并因此被人家卡了脖子,那这实践的成本就太惨重了。
还有一条途径,那就是进行多元化改革,让应试教育和素质教育并轨而行,做到“双保险”。事实是我们的基础教育已经多元化,目前有三种不同性质的学校并存。一种是常见几乎是以追求升学为唯一目标的县中模式,极端的例子就是毛坦厂中学。另一种是像北京十一中学这样的进行素质教育的城市学校。还有一种是采用西方教育模式的“国际学校”和各种私立“实验学校”。
问题出在高等教育。由于高考这个无法撼动的“定海神针”,高等教育是一统天下。虽然有民办高校,但这些民办高校处于金字塔的底层,而且和公办学校模式雷同。南方科技大学创立的初衷就是,在高考外杀出一片天地。可不幸的是,最终它向高考缴械投降,为了自保,回归到了体制内。
惯性的力量如此巨大,那该如何?当内部无法实现自我革新,只有借助外部,这就是引进外资独立办学。在我进行着这样思考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则消息,德国比勒费尔德应用科技大学在海南自由贸易港独立办学,这是中国境内第一所境外高校独立办学项目。我不该说这是英雄所见略同,只能说是不谋而合吧。
好了。放下这些宏大叙事,说点微观的。今年浙江的一篇满分作文《生活在树上》引发了巨大争议。原本只是关于作文的学术之争,结果却引发了腐败案。被举报人陈建新任浙江省高考语文评卷组组长长达21年之久,并涉嫌利用职务通过出版资料谋利。浙江省教育考试院经研究决定:停止陈建新老师参加国家教育考试工作(含高考评卷等)。对网民反映的其个人其他相关问题,有关部门正在调查核实。
与此同时,天津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公开开庭审理了中国华融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原董事长赖小民受贿、贪污、重婚一案。赖小民被指控敛财17.88亿余元人民币,其中1.04亿余元尚未完成收受。坊间甚至有三个100的传闻,赖小民有100个关系人,在珠海开发的楼盘里面有100套房,安置了他100个情妇。
两个案件在案值上虽不能同日而语,性质也迥然不同,一个是经济腐败,一个是精神腐败。但影响却同样的是巨大的。从某种意义而言,精神腐败比单一的经济腐败,危害更甚百倍。
生活在树上,这句话充满着理想和浪漫。然而,我们的祖先真的曾经像飞禽一样生活在树上,后来有了多余的生活资料,为了保护这些“隐私”,才开始从树上走向大地,开始洞穴,开始建房子。
我们的祖先生活在树上,日子虽然清苦,但却生活得无私、坦荡。
然而,作为祖先的子孙,今天有谁愿意放弃“贪念”,重新回归到树上呢?
是的,我们谁也回不去了。无论地上如何鬼影重重,我们注定还要在其上生活。那该如何?
我们只能仰仗“透明的制度”,让不该有的私欲和贪念得到有效的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