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恋】爱心家园(小说外二篇)
一、爱心家园
刘勇家回迁的新小区,征集小区名,灵机一动,想了个《爱心家园》,却真就被用上了。颇自鸣得意。
特别是每天上下班,都能看见一对六七十岁的老夫妻,手拉着手,在小区前面的街道上散步。有时不知老太太说了句什么话,逗得老头哈哈大笑,老太太也跟着笑。有时遇上下雨天,老头就会高高地举起胳膊撑起一把雨伞,因为老头的个子没有老太太高,比老太太矮半头,老头就得把雨伞举得很高,而且一定会更多地往老太太这边倾斜,让雨伞更多地遮在老太太的头顶上。
此情此景,刘勇更觉得他起的名字贴切有意义。
然而,趁妻子带女儿回娘家,偷打了三个晚上麻将,越输越想捞,输得一个月工资一分没剩。直想跳楼。
突然,看见前面十字路口的转弯处,老头在掏手绢时从裤袋里掉落下一个东西,紧走几步拾起,钱包。整整三千三百元钱。正是打牌输掉的数目。也正是这个月工资的数目。震惊!惊喜!
装进新钱夹,扔掉旧钱包。下了班骑自行车急急往家赶。这回不会跪搓衣板了。
拐了几个胡同,突然一摸裤袋,钱夹子不见了。一头冷汗,急顺原路找,一棵棵树,一块块石头,一个个道牙子,人眼珠瞪成了牛眼珠子,一根草棍也不放过,无影无踪。傻眼了。直想嚎啕大哭。
却见有人向他招手,是坐在十字路口道牙上的那对老夫妻。
“小伙子,你是不是在找一个钱夹子?”
“是是是。大爷,您?”
老人举起手里的钱夹子问:“你说一下里面都有啥?”
“三千三百元。是我这个月发的工资。”
“还有啥?”
“还有……”
一下子怔住了。
里面还有一封感谢信。那是上个月过马路,一位八旬老人摔倒,没有敢扶,他扶起老人,拦下一辆出租车送到了医院,大夫说多亏送得及时。老人的儿女千恩万谢,还给单位送了锦旗,写了感谢信,宣传科记者还把他的事迹登了厂报。就一直把那封感谢信宝贵地夹在钱夹里,时时有一种光荣感,伴随身边……
“是……是……是……”
脸涨得通红,结巴着说不出一句话。那钱夹子里的三千三百元钱,正是老人家掉落的呀!
突然一转身,骑上自行车就跑。心口窝“砰砰砰”激跳,心像要从腔子里蹦出来。
“小伙子,小伙子,你站住!你站住!”
老人蹒蹒跚跚追了上来,一边气喘嘘嘘大声喊叫着:“给你钱夹子!给你钱夹子!”
刘勇早已一溜烟,没了踪影。
二、贺诗
何厅长临近五十华诞,厅办通知各处,一律不得有任何违规表示,违者以党籍论处。
新一轮聘任即将开始,没有任何表示,何能引起厅长的特殊关注?难坏了各处处长。
张处长一语提醒:不就是不叫物质表示,总可以用文字表示吧。顿开茅塞。各处长纷纷绞尽脑汁,用最虔诚、最美丽、最动人的文字,书写贺信,一封封投进厅长信箱。
却忽然有传言说,厅办正在追查一封用藏头诗写的匿名贺信,诗云:厅苑春来迟,长年花难红。缺少真关爱,德贫人心空。是在骂“厅长缺德”呀!
各处长禁如寒蝉,纷纷向厅办表示,那首藏头诗绝非自己所写。自己从不写诗,也不会写诗。自己对厅长的尊敬和爱戴,天日可见。
次日,却又忽然听说,厅长非常喜欢那首藏头诗,说那人太有才了!还要请某著名书法家,把那首五言诗,写成条幅,挂在厅长办公室正中墙上呢。并责令厅办,一定要找到诗的作者,说此人正是厅长在物色的最佳秘书长人选。
原来那藏头诗写的是:厅苑春来早,长年花开红。高洁真关爱,尚善人心赢。赞颂“厅长高尚”的呀!
各处长追悔莫及,又纷纷绞尽脑汁,千方百计在想,如何能证明这首藏头诗确是自己所写?那可是自己对厅长,无比尊敬无比爱戴的心里话呀!
三、血恋
北大国文系的凌海涛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一直刻骨铭心深爱着的青梅竹马的同乡同学,就读于女师大的叶云红,竟然投入进了清华电机系曲震山的怀抱,令他情仇妒火中烧,无论如何不能接受。
九一八抗战爆发,流亡在北平的东北籍热血青年,纷纷投笔从戎,叶云红和曲震山,一起投奔到东北抗联的队伍里,又被派到哈尔滨从事秘密地下工作。凌海涛却加入了国军的特工系统,并以汪伪身分打入哈尔滨日伪警察局。
然而,他却一直不能原谅自己最最衷爱的女人,被曲震山夺走,一种深深的仇恨埋在心底。
曲震山通过地下党内线,获取了一份日军进山大扫荡计划的重要情报,正要往大山里的队伍上送,却被叛徒出卖,抓进了警察局。
除掉情敌的机会,好像上天所赐,凌海涛要夺回自己心爱的女人。
凌海涛把曲震山的真实身分透露给了日本宪兵队,曲震山命悬一线。
那份重要情报,是记在曲震山心里的,关系山里部队的安危。地下党和叶云红四方奔走营救。终于重金买通了监狱看守,这天夜半,曲震山从监狱小后门逃出。没等叶云红上前接应,却被一只黑洞洞的枪口逼住了。
凌海涛血红的眼珠冒着火,仇恨的火苗射向曲震山,牙根咬得咯咯响。却冷不防叶云红几步跨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曲震山身体前。
“凌海涛,只要你还承认你是中国人,你就不该把枪口对着自己的同胞。我们知道你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军统特工。我也知道,你对曲震山有成见,你认为是他夺走了你爱的女人。不,不是他的错。是爱情的选择。你要恨,就恨我吧。我愿意死在你的枪口下。你开枪吧!”
凌海涛紧握着手枪的手指,猛烈地颤抖着,终于无力地垂落了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日本宪兵队长带人赶来了,几支黑洞洞枪口,同时对准了叶云红和凌海涛:“我数三个数,如果你们还不投降,就别怪我不客气!”
叶云红把一双圆睁着的秀目,轻蔑地扫了一眼宪兵队长手里的手枪,紧紧地抱住曲震山的臂膀,又把闪动着电火光的双眸盯住凌海涛的眼睛。
凌海涛止不住浑身猛烈地颤栗,眼睛不敢再与叶云红对视。
一、二、三……
突然枪声响了,日军宪兵队长和他的随从,应声倒在了血泊里。
凌海涛声嘶力竭喊叫道:“走!你们走!”
在地下党事先安排接应人员的接应下,叶云红和曲震山,登上一辆伪装的日军三轮摩托,飞快地向市郊驰去。
然而,在他们身后,又响起了一阵又一阵枪声。
凌海涛与几个日本宪兵对射,直到他枪膛里的子弹打光,身中数枪的凌海涛,身子猛烈地摇晃了几下,“噗嗵”一声,倒在了汩汩流淌着的血泊里……
一片绿茵茵的青草地,被染得血红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