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 听·说(微小说)
“周祁霖。”
有人喊我的名字,声音好熟悉。我立马转过身来,只见她大步流星来到我面前。
“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没想到真是你。”
“陈言?你怎么……”
我还没有说完就被陈言打断。
“抱歉啊,当年还没有来得及和你说就连夜被带去了北京治疗。”
当年她原来不辞而别的理由原来是这个,萦绕我心中多年的疑惑和纠结迎刃而解。
我陈言从相见到相识到相处,都像是有一种特别的缘分存在。
当年,我骑着自行车下坡,谁知刹车居然坏了,我顿时慌了神,恰好陈言就在我前面不远处走着。
“喂,前面的人快走开!”
我急得扯开嗓子大喊,可她就好像没听见一样。这么窄的路又不能撞到人,我只好捏住车头往右一拐,于是连人带车滚到了一个泥沟里。这下摔得很重,不仅弄了一身泥,而且浑身疼得要命。
我爬起来去看车后座上的画,它们全都躺在泥土里面目全非。画毁了,今天的努力也白费了。我把自行车搬到平路上去,这时我发现,那挡我路的人早已没了踪影。
几天后,我和朋友在学校打篮球时,我无意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球场外。是她!我故意把球往外丢,然后对朋友们说:“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捡球。”
我冲她喊:“喂!前面的人,把球捡给我行不行啊?”
我在她的背后喊了几遍她也没理我。这让我心中确定,他就是让我摔进泥坑里的那个人。
我刚跑到她身边,她就捡起滚在前面的篮球。
我伸手接球同时对她说:“谢谢你啊。”
她把球递给我之后面无表情地走了。
“一副高傲的样子,显得我多想跟你说话一样。”
我嘟囔了一句后跑回球场,一个哥们接过篮球说:“你是去捡球,还是要搭讪聋子啊。”
我回了一个白眼说:“别把我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开学上第一课时,有位长发扎马尾,白色衬衫,蓝色牛仔裤的女生出现在教室门口,我一眼就认出是她。她也察觉到我眼神中的不善,但还是拘谨地坐到我旁边的位子上。
“哇瑟,周祁霖和‘小聋女’穿情侣装耶!”
有人起哄,我下意识瞄了一眼自己的衣服,随后对起哄者说:“你们早上吃臭鸭蛋吗?嘴这么臭。再说她配吗?”
下课后我立马跑去其他班跟哥们换了件衣服,具体原因没说。后来,我知道她叫陈言, 其实我觉得她叫陈默更合适。
我觉得陈言挺惨的,别人说她坏话,取笑她的时候她都不知道。后来才发现我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连个上课说话的人都没有。老师上课尽量用手势和语言结合,我光看着就累。班上只有老师的提问声和同学的回答声,感觉我像被遗弃了一样。那些知识讲了一遍我都知道怎么做,不知道为什么要三番五次地讲来讲去。
既然没人搭理我,那就只好画画。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白纸,用铅笔慢慢描绘。太入神了,连下课铃也没有听见。抬头看见陈言的课本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笔记,让我觉得多此一举。班上有个同学带了USB,插在投影机上面。陈言刚好做完作业,抬头看着屏幕。
“有没有觉得彭于晏很帅?”
我的话让陈言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低着头抽泣。我侧过身帮她挡着,因为怕有人传我又欺负她的谣言。
写完作业,闲来没事做。开始在手机上搜彭于晏的照片,一边看一边描绘。我想肯定是因为彭于晏在电影里跟别人结婚了,她才会那么伤心,如果送她一张画像可能就会好受点。我熬了两个通宵才画好了她喜欢的人,当我顶着黑眼圈去学校,把画好的画放在她的桌上。
第二天,她拿着那幅画问我:“你送给我的?”
我点点头,随后在便利贴上写到:“你喜欢彭于晏,我就给你画了一张。以后你喜欢谁就告诉我,别在那里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
她也写:“我只是觉得那个电影很感动。还有,你画的彭于晏也很像。”
这句话后面加了一个笑脸。
自从送了一幅画给陈言,我和她的关系就有所好转。现在跟她交流时,都会让她说话,而我就写在便利贴上。我不想她听不见,也不能说话。她不像我是随随便便考进来的,而是经过特殊教育和每天勤奋不辍是凭真本事考进来的。
市里有场画画比赛,我报名参加了。这次的主题是声音,要求三天之内交稿。我趴在桌上望着陈言,灵感从视觉到脑海。我瞧着陈言的耳朵,一边看一边画。陈言发现我靠她很近就小声说:“还是好好上课吧,每个人的耳朵都是一样的,别研究了。”
我怕陈言误会就在字条上写到:“你别多想,我只是想画进比赛稿里。”
“那你幅度也不要太大了,容易引起注意。”
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继续画画。
我给这幅画取名为《听说》。画的内容是:耳朵被堵住了,一双眼睛望着自然风景上的乐谱。寓意是耳朵听不见的,就让眼睛帮你看。我希望这幅画能获奖,能让陈言觉得自己的人生并不差。在紧张又激动地等待中,我获奖的消息终于来了。我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发给了陈言。
“明天我有事来找你。”
第二天在陈言家门口等到了她。
“瞧把你开心的,到底去哪啊?”
我摸出手机打了几个字过去:“别问,跟我走就是了。”
陈言看着那幅画眼里闪着泪光,此刻的我只想把世间美好事物全部赠予她。那一刻,我心里地对陈言产生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我在这种不清不楚的情绪中忍到了高三开学,当我兴奋地走进教室的时候,却发现她没来。
班主任没有说明原因,她也没有给我发任何消息。我偷偷去她家时,听邻居说已经搬家了。我曾想过一百种陈言离开的理由,可都行不通。高三报考志愿,我选择了中央美术学院。父母不同意,一直跟我讲道理讲前途。他们的语言始终没有打消掉这个念头,反而让我更坚定。既然我给你带不来声音,那我就将世间的事物画下来赠于你。
我想对她说:“陈言,在一边画画的时候,其实我也一直在想你。如果我足够幸运的话,我希望能把这些画都给你看。让你看看世间的丰富多彩,看我对你的想念……”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当见到陈言时,我心中积累数年的牵挂也终于落地了。
“你在哪上学呢?”
“中央美院大二。”
“那挺好的,毕竟当年你的画画真不错。”
“你呢?”
“在北京复读了一年,现在是北京大学医学部大一学生。我希望学这个专业能帮助和我一样的人。”
“挺有想法的。现在你也能听能说了。”
“存个联系方式吧。”
我点点头,接过她的手机输入号码。退出屏幕给自己打电话时,看见她的桌面是我当时画的《听说》。
我努力控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我对她说:“好了,有时间出来玩。”
坐在回学校的车上,陈言发来的短信从屏幕上弹了出来。
“我终于听见你的声音了。”
我的嘴角自然上扬,手机被我紧紧握住,放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