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伯母(散文)
印象中的伯母,是个小脚女人。个子不高,有些偏瘦。六七十年代,人人食不果腹,不安温饱,都很瘦弱。
父亲姐妹兄弟八个,两个姐妹六个弟兄,父亲在兄弟中排位第六,老幺。伯母是父亲兄长之妻,我们叫她伯母。
伯母是个地道的农民,农家妇女。我们家从湖广填四川那一辈开始,世代传袭,都是农民。
她是一个典型的纯朴小女人,一米五左右,背有些驼。小脚女人走起路来有些摇晃,全没淑女那般优雅之姿。
伯母一辈子没出过远门,没见过汽车飞机什么的,没见过电灯电话,更没见过收音机、电视机等等时髦什物。甚至连生产队里的水磨磨的米面都没吃过。所有先进的,现代的都与她无缘。
伯母一辈子除了天的蓝和太阳的红,几乎没见过其它颜色。六七十年代的中国农村偏远地区,男男女女都一样,灰头土脑。年轻男孩平头、豆腐块,年轻女孩双辫、独辫或马尾;上了年纪的男女都喜欢在头上包围一条白帕。伯母爱把她花白的头发拧成一根发条,几圈几圈的盘在脑后,用一根银簪别着。黑黑的在后脑勺扣着,像个苕粉窝窝头。
伯母唯一的宝贝就是那根银簪了。她娘家也很穷,银簪是她娘家外婆传给她妈妈,她妈妈再传给她的。
伯母的一生,像一块朴实的土地。除了繁衍生息,一生都没有传奇。
伯母唯一让左右邻居称道的就是,她满口都是衣禄话。增广贤文、三字经以及一般的诗词歌赋名句名典,她都口熟能详。但她没上过学,没读过书,全凭口传记忆。她很会解世劝人。“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少壮不努力,老大陡伤悲",“逄人且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所有的字,她都不会认,也不会写,只会说。
伯母的一生,没吃过饱饭,没穿过新衣,除了嫁衣补丁少些以外,其它衣物几乎全是补丁,补了又补。她终其一生都是青衣土布。除了白帕子的白,她一生的颜色都与土地一样单纯。
伯母的一生,更没有用过口红、胭脂之类女人用的化妆品。她是女人之外的女人,生就在一个蛮荒的时代。
伯母故去的时候,我在天涯漂泊,没有亲眼见证她的终结。听说她走的也很平凡,唯一的遗憾是,生产队已经开始架设电线了,农村要开始收听广播和照明电灯了。可是,伯母她真的命苦,没能等到那一天。
伯母留给我的印象,只是一段儿时的记忆。
时隔很多年,不知伯母是否泉下有知?如今,我的车可以开到她的坟前。车载电话,电视,音乐可以为她循环播放。可以给她说说外面的世界,飞机,无人驾驶和航天科技等等……
伯母,作为一个时代的符号,定格在人们的记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