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又是一年秋收时(散文)
“老弟,该回家秋收了。”
老家的邻居大哥打来的电话,让我平静的心顿时火热起来。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同时又是种麦的季节。在我的记忆中,这个季节的每一天都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忙”。为什么是忙呢?因为时令不等人。
秋风一起,大田里金浪翻滚,田里庄稼都一股脑儿成熟了,就跟商量好了似的。此时如不及时将成熟的庄稼收回来,一旦遇上雨天,那损失的可能就是一年的粮食啊,弄地人怎么能不着急,怎么能不忙呢?再加上成熟的庄稼量大品种多,所以秋收又叫“大忙。”
一
老家的大忙时节,最累人的活就是收玉米。那时候,父亲既是我们一家的主心骨,又是一位春种秋收的主力。每到秋收大忙时节,他就带领我们先把玉米棵用镰刀砍倒放成堆,然后蹲坐在地上开始将玉米棒子掰下。掰下的玉米棒子放入他亲手编制的荆条篮子里,等到装满后就用扁担把它们挑到停在大田外的架子车上。
父亲说架子车不能拉进地里只能停在地头。而我却固执地认为,我们在哪块地收玉米,架子车就应该停在哪块地的里边。这样一来玉米就直接上架子车,省时省力效率也高,但父亲就是不同意,为此我曾和父亲有过争论过。虽然父亲说不过我,但他给出的理由也让我只得遂了他的意。父亲说:“不让架子车进地里,一是因为大田地里的土很虚,用车碾了,定会造成坷垃多,种麦容易断垄。二是怕地里的玉米茬扎坏车的外带。三是怕家里的老牛累坏。”
当运完玉米之后,父亲就让我把老牛赶到大堰边去,那里有老牛爱吃的青草还有干净的泉水,可以缓解老牛的疲劳。而父母则趁着其他人歇响的功夫把玉米秆一捆捆地捆好,又把它们一趟趟地从田里背到大堰外的坡地上堆成垛。紧接着,父母开始刨玉米茬。这时我会把老牛托给邻家大哥代管,自己杠着耙子到地里帮着父母刨玉米茬。
记得我刚开始学刨玉米茬的时候,不得要领的我用尽全力几耙子下去,要么没刨住,要么刨了半个茬,总之是费了半天劲也没把玉米茬完整地从地里刨出来。父亲见我急于求成的样子,就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干庄稼活不能急,要看门道,农活看着简单,其实里面的道道深着哩!”
在父亲手把手地教导下,我逐渐掌握了要领,也能一下就把整个玉米茬从地里刨出来了。趁着父亲夸我聪明的功夫我问他:“为啥要刨出来呢,一把火烧了多好?”父亲解释之后我才明白,玉米根须扎得深也扎得远,火烧的话只能烧掉露出地面的,地下的依旧还在,那是最宜滋生害虫的。除此之外,还会导致地难犁,麦子难种。所以要趁着土地湿度大且松软的时候将玉米茬刨净。
清除了玉米茬之后,还要清除影响种麦的杂草。在以前我们处理这些被除掉的杂草时,往往都是一把火烧掉,现在看来这种方法既不科学又污染环境。如今了再也不会用这种方式了,都是机器种机器收,这些秋庄稼的秸秆也都会被粉碎后作为有机肥还田。农业机械化减轻了农民的劳动强度,如今的农民比过去轻松多了。
当我们把回茬种麦的玉米地拾掇出来后,父亲就开始担土加固堤堰。他要把大田里最高处的土挖掉,担到堤堰边把被雨水冲刷造成的豁子填满、加高、踩实。我自然也跟着父亲忙碌起来,父亲一边干活一边把种田的经验传授给我。仰韶农耕文化就是这样代代相传的,不管我将来是不是农民,也不管有没有机会再干农活,这规矩是绝对不会变的,这就是千百年来的传承。
等到地都平整好了,父亲就让我把老牛套在架子车上,跟着他把我家牛圈窑外早已发酵好的农家肥一锨锨地装进车里,然后运到地边,再担到地里均匀撒开。父亲做这些的时候是一丝不苟的,他的样子不像是在给田地施肥,而是像一个母亲在喂孩子们吃饭。
“爸,随便撒撒就行了,干啥费那个劲嘞。”
“人哄地一时,地哄人一年。种地如做人,做人要踏实。你对地一分好,地还你一分回报。你对地十分好,地还你一辈子的平安富足。莫偷懒,仔细着。”父亲的话很朴实,我总觉得他的话是唯心的,但不知怎的,我却无法反驳。我觉得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我骨子就是农民,就离不开这土地的缘故。
待这一系列准备工作完成后,种麦开始了。父亲通常会在天亮前把牛赶到地里,随着父亲的鞭子一扬,老牛就拽着犁铧耕耘起来。金色的晨曦里,一头老牛在前,一个老汉在后,一声声吆喝伴着老牛的哞哞回应声,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卷。
种麦就是在抢摘赶农时,大多数时间忙得连轴转。种了麦的间歇时间里,父母还要赶紧把收获的玉米剥去大部分外皮,还要把它绑成玉米串挂到院里大槐树下的架子上。当架子上挂满玉米串的时候,还要在顶部盖上挡雨用的塑料布。
每每想起父母晒粮种麦时不紧不慢,配合默契,幸福快乐的场景,我都会产生一种发自内心的幸福感。
二
原以为种上了麦子就可以松口气了,可事与愿违,还有好多活在排着队等着呢。
父亲常说:“农活,农活,农村人有了活才能更好地活着。”这话虽说没什么哲理,但种上麦之后,地里的红薯、豆类,树上的柿子、秋沙梨,还有一些必须腾开手就得去拾缀的杂粮都在排队等待着人去收呢。
每到此时,我们料沟村那晒粮的大场上就是一幅醉美的节日盛景。有人用碌碡碾谷子、有人在用杈拍豆子、还有人在用木棍敲玉米、用筛子筛,用簸箕簸粮食中的杂质。简直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人们忙碌着似乎都忘记了劳累,大场上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那时最快乐的还是我们这些孩子,放完牛的我们一个个兜里塞满了小酸枣、海棠果,一有空就聚在一起丢沙包,玩弹弓或侃自己的所见。看着一个个口粮袋被装满之后被垛成一座小山,无论大人还是孩子心里都是满足,那一个个鼓鼓的口粮袋,不仅是一大家人吃喝的保证,也是来年丰收的希望。
十月里刨红薯是我最快乐的事情。记得我开始学习刨红薯时,我一耙子下去就会刨伤好几个。后来就学着父亲的样子,以红薯主茎为中心,用“农村包围城市”的办法,把红薯主茎周围的土一一扒去,红薯就完好无缺地露出来了。
在大家刨红薯刨得都很累的时候,我会跑到地边找来一堆干柴草放到红薯地中间。再选取几个细长的干芯红薯架在柴草上,点燃柴草后,随着火苗的不断腾空,一股烤红薯的芳香就会蔓延开来。我烤好的红薯分给大家,我们一起津津有味地吃着,那甜美的滋味瞬间冲淡了大家的疲劳。
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言秋日胜春朝。此刻在我家的大院里,丰收的喜悦成了主旋律。大槐树上悬挂着一嘟噜一嘟噜的玉米,还有一串串红红的柿饼,屋檐下挂着一捆捆没有脱粒的红高粱。在大院外还摊着几席还没晒干的大黄豆,屋里刚收的几老缸的谷子更是妙不可言.......
三
在秋收秋种都将接近尾声的时候,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闲下来过团圆节了。其实每年的这个时候,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地分吃着那美味无穷的月饼,这场景才是我们全家人最幸福的事情。
那时候的月饼是由真材实料的花生、核桃仁、冰糖、芝麻之类用兑臼纯手工制作成的,月饼的个头也比现在的烧饼都大,而分吃月饼的氛围更是美妙无穷。
记得父亲刚把月饼分到我手,我就如八戒吃人参果一样猴急地吃下肚,而这时候妈妈也总会悄悄地再塞给我一块......父亲分完了月饼,也似乎忘记了一切疲劳,又开始给我们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中秋节”的由来。当然,他还讲我百听不厌的《嫦娥奔月》的故事。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这些年农村的秋收秋种完全都是机械化的了,收种节奏明显加快,也不像过去那样累人。这不,我回到老家不到一天的工夫,二亩玉米和一亩油葵都收完了,几亩麦子也播种结束。望着故乡瓦蓝瓦蓝的天空,此刻真想高歌一曲。这些年,农村的发展日新月异,这都得益现在国家对农村发展的大力支持。在国家的支农建设和扶贫政策下,农村的路面硬化了,出行便利了。粮食也连年丰收,还有更新鲜的事是各村也都已搭建了戏台,不等佳节到,大戏已开唱。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庄稼收好了,早点去看看中秋大戏。”
这是昨天打电话给我的邻家大哥。我笑着对他说:“去我家喝两盅吧。”

好文章,欣赏学习了。感谢分享,期待老师更多精彩。问好老师,遥祝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