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静】没有过不去的坎(散文)
面对疾病,我们是患者,不是医生,应该相信医学,相信专家。
二十年前,大约1997年,我住在槐巷小区。那个夏季的傍晚,我正在床上躺着,突然心脏被不知名的什么魔力激发,如脱缰野马,狂跳起来,“嘭嘭嘭……”,频率之高难以捕捉,心脏似乎要从胸腔里崩出来。我顿感口干舌燥,干燥得仿佛要着火,我不停地喝水,一杯又一杯。过了一二十分钟,似乎过了一两个世纪,我才缓过神来,全身轻飘飘的,好像被魔兽掏空。等我心跳缓解后,妻子素儿骑着山地车带我冲向兴化医院。医生说心脏病他们企业医院无能为力,赶快去人民医院。素儿又载着我奔赴人民医院。
在人民医院急诊室,急诊医生给我静脉注射一支安定液,然后挂吊瓶,又吸氧。天不亮,我又回到家里。
但是,那段时间,我总心发㤺,心神不定。单位卫生所大夫让我去西安四医大检查。
走进四医大,医生给我使用“好特”检查。那个仪器我随身携带,历时24小时,时刻监控我的心脏。我觉得那仪器应该是动态心电图测试仪。
检查结果终于揭晓:预激综合症B型,属于先天性心脏病。
心脏科走廊墙上挂着宣传栏,宣传语里写到治疗预激综合症可行射频消融术。一看到要在心脏上动手术,我心里有些惧怕,抵触情绪由然而生。
面对检查结果,医生问我常犯不,我说不;三十年来,就这一次。医生便说没事,不用治疗。药也没开,就让我离开医院。
其实我也怕手术,在心脏上动刀子,我总不放心。医生说不用治疗,我倒放心了。
可是回到金城,我总感到心㤺,无法静心工作。单位医生说,不要担心,不用怕,吃点心得安就行了,一次两片,一天三次;又让我在本系统医院住院,挂了五六天吊瓶,打的是心脏能量药。
折腾了一两个月,好像病情趋于稳定,心脏又恢复正常。
单位的医生说,你得的这病好像不宜结婚。那时,我才结婚一两年,也有一个小女儿。
也许吧!心脏病患者不宜结婚。如果我没结婚,这辈子就与女人无缘,与爱情无缘,与婚姻无缘,孤独终生,人生失去许多酸甜苦辣。多亏妻子素儿多年前主动嫁给我。
十七、八年来,我这心脏病也没怎么犯过。要犯吧,也不厉害,很快就过去。所以,我也不太在意。
可是,两三年前,我父亲因脑梗住院,不能自理,我连轴转照顾几天几夜,白天晚上几乎不能休息,疲惫不堪,我的心脏又发慌起来。不得已,妻子为了不劳累我,便请了护工。护工费很高,但没关系,比起生命这不算什么。
然而,此后两三年,我的心脏经常心动过速,心慌、气短、胸闷,让我痛苦不堪。
妻子与兄妹们,还有一些亲戚,反复给我做思想工作,让我尽快手术,说射频消融术很安全,创伤很小,是微创手术,没有风险,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们告诫我,长痛不如短痛,男子汉要像男子汉,要拿得起放得下。然而,他们的攻势还是没能动摇我畏惧的心。我宁可长痛着,也不愿去做手术。
但是,十几天前,也就是2017年7月22日,我在妻子的陪伴下,心甘情愿地住进咸阳中心医院。7月24日,我轻松地走进手术室,做了射频消融术。我是九时走进手术室的,九时二十分上的手术台,十时三十分出的手术室。
手术确实很简单,我被全身脱光,害羞地一丝不挂地躺在手术床上,然后医护人员往我身上覆盖消毒无纺布,医生、设备环绕着我;我被局部麻醉——只是心脏部位,其间大脑清醒,医生有时还会问我什么,让我回答。医生们在我左肩部打一个眼,右大腿根部打两个眼,接着进行放置射频线操作。
医生们在操作过程中不停地相互对话,寻找旁路位置,我听得一请二楚。他们最终确定旁路在二尖瓣六点钟位。在寻找旁路过程中,医生们通过仪器激发我的心脏快跳好几次,但我完全能承受,因为激发的心脏跳动次数绝对亚于我平常发作时的。
大约四十分钟后,侯医生走到我头边,当然,我的头在罩子里,看不到外面,但能感觉到外面的光,他说道:
“木文,旁路位置找到了。”
“噢,好的。”我应道。
“观察二十五分钟。”心内二科许主任说。她是手术总指挥,一直坐在离我五米远的操作室里,眼睛紧盯着显示屏。
我心想,旁路找到了,二十五分钟后才开始真正的手术。开弓没有回头箭,听天由命吧!我的命就交给医生了。
二十五分钟,我等啊,等啊,等啊!
“观察时间到。”许主任在主控室大声说,声音在整个手术室飘扬。
侯医生又来到我头边,说道:
“木文,手术完成了,手术很成功。”
“谢谢医务人员。”我惊呆了,连声道谢。
原来医生们采用射频消融旁路时,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手术期间,我全身一直在鼓劲,现在我忽然酥软,感到浑身无力。我紧绷的心终于释然。
我被推出手术室,看见我,一直焦急等候在外的妻子欣喜若狂。女儿也向实习单位请假,从西安赶来陪护我,和母亲焦急地站立在手术室外。看见她们母女俩,我眼眶有些湿润,心情有些激动,有一种生离死别之后重逢的感觉。最在意我的,只有最亲的人啊。然后,我被推进ICU重症监护室。
护士告诉我,平躺六小时,上身不能动,右腿不能弯曲,但左腿可以动,右脚可以来回勾;六小时后,可以侧身,但不能离开床;十二小时后,可以下床走动。而事实上,我在床上待了二十四小时,之后才下床走动。
我在监护室病床上还躺着的时候,我的妻子便将手术成功的喜讯告诉给我的妹妹,我的妹妹又转告给我的两个哥哥。他们仨都在外地工作。兄妹们高兴地通过电话或微信送来恭喜和祝福,并打来慰问金,大哥1000元、二哥2000元、小妹2000元。这次手术共花费大约30000元,医保承担大半,个人支出小半。
我正躺在监护室的病床上,大舅子就出现在我眼前。次日,我被转入普通病房,单位总经理和科室同事前来慰问。
手术后第二天,我就出院,回到温馨的家。我真感叹现代医学的神奇,通过微创手术,就把风险很大的心脏大手术转化成很安全的小手术。
回到金城的家里,岳母、大舅子夫妇、小舅子慰问了我。我的大学教授刘老师说:木文,祝你手术成功!注意恢复保养,还你一个更好的身体!孟浪人告诉我:祝老同学早日康复!希望你再活五百年。任务艰巨啊!
回家后,妹妹打电话很不解地问我,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决定做手术,并悄无声息地做了手术?
我告诉妹妹,基于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我的妻子这几年来一直担惊受怕,活得不轻松,她早已下定决心,这个暑假必须带我去做手术。在我因天气过热还在迟疑不决的时候,她就在兴金城秦岭医院开好前往咸阳的转院证。二是我被病痛折磨得痛苦不堪,不得不做出决定,豁出去了,住院手术。手术前一个月里,我几乎每天心脏病发作三四次,每次两个多小时,心跳加快、胸闷、心绞痛、大汗淋漓,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几乎吃药越来越不起作用。我感觉活得很痛苦,感觉不到生命的意义。
我真的没想到,手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内心的脆弱。
手术后,现在已过八、九天,我的心跳平稳,感觉心脏很舒服,生命质量提高许多。身体好、心情好,人生真美好!
我深刻体会到:我们应该相信医学,相信医生,没有过不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