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等我,你在诗经里(散文)
三千年的等待,你仍在这里。从沣河岸边的蒹葭苍苍,到沣滨水镇的熙熙攘攘,虽然隔空换代,但当我步入诗经里的那一刻,还是远远地就看见了你。你,还是那样黑发飘逸,黄色的宽袍大袖,在现代人群的短款异服里,非常凸显。等我,只为了今生在诗经里的轮回眸视?
今天,沣河迎来了返璞归真,再现了旧日时光的诗情画意,成为全国首个诗经主题特色小镇,是西咸新区沣东新城的文化名片。步入诗经里,先入眼帘的是入口处,用简易茅草遮盖的棚顶及原木搭建的门楼。门楼后面玻璃幕墙上黑色草书写着“沣滨水镇”,底图有湖水撑船的剪影,配有篆体字“诗经里”。
我似置身于千年前我们在河边相遇的那一幕,采摘荇菜的你,是那么的勤劳、美貌和娴静。着一身黄色的绣服,明朗、轻快、非常醒目,随风飘舞,引人注意。你想起来了没有?那还是在先秦,我为你写了《关雎》,是我日思慕想你心情的写照。你天真活泼,姿态自然,少有胭脂水粉,窈窕的身影,美在劳动中,美在自然中。这是一份多么难能可贵的清纯雅致的美啊!只因与你的相遇,我的心中充满了对你的相求、相思、相悦以及与你美好爱情的幻想和向往。你是我前世“关雎”妹妹,等我,你在诗经里。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荫照水爱晴柔。”在玻璃幕墙左侧,又有一堵高台流水,细流软绵,氤氲缭绕。轻轻有哗啦啦的隐约声响,微微有叮咚咚的滴水溜转。静眼观望,响声从结构复杂的石壁高台及脚下深嵌的流水传来,水池有朵朵荷花在微风中摇摆致意。石壁上篆刻的隶书“风雅颂”,把行人思绪牵入诗向远方的境地。抬头向诗经里纵深望去,古色、古香、古装、古乐……似穿越到远古的沣河诗意梦境,古诗意地生活场景展现在我眼前。是的,我又看到了你《蒹葭》,这次你穿着一身白色的绣服,明快、纯真、洁净、平和而谦卑。红色的衣边装饰及飘带,热情而喜庆。你站在沣河对面的岸边上,“大片的芦苇青苍苍,清晨的露水变成霜。”清晨,我在苍苍、凄清和繁茂的芦苇荡里寻觅,我的脚印遍布在了河流的上下游,越过了艰难险阻,苦苦的追寻你。你,在水的中央、小洲还是沙滩?“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你是我千年的等待和思念,是我前世日久不见的“蒹葭”妹妹。等我,你在诗经。
进入风雅大道,迎面走来一队古装男女青年,黑、白、粉、红、蓝、绿、黄的长裙短穗在微风中飘逸,不同的色调映衬着别样花一般的笑脸。特别是当擦肩而过与古装女子的对视瞬间,那《回眸》留存古韵,让我怦然心动。“前世,我频频回眸/挥别的手帕飘成一朵云/多少相思多少离愁/终成一道水痕送我远走。”虽然你羞羞怯怯的不敢望我,但在众多穿着的倩丽佳人中,我还是找见了你。你穿着淡绿的秦服,衣边及飘带粉红,可爱、甜美、温柔及优雅,散发出一种糖果甜甜的气息,赋予着你我的梦想以及对于未来的幻想。你还记得我小心翼翼地用白茅包好刚打到的獐子,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送给你,你我亲热时还不好意思让我不要太粗鲁,别让人看见。你知道吗?你我这段相恋被《野有死麕》流传了后代,他们都为我们真诚大方,朴实率真,不矫揉造作的爱而感动。称赞为人性的纯真情歌,是一首在荒烟蔓草的年代人,纯真性情的流淌爱歌!你是我前世“怀春”妹妹。等我,你在诗经里。
目送远去的古装队,在风雅大道左前方,有三个年轻人身穿黑色中式服,奏着动听的音乐,由主奏箫和两个手碟鼓敲打着一字排开,其中一位女鼓手面前还放有非洲鼓,随着独奏箫曲的变化,在手碟鼓与非洲鼓之间切换音色,美妙的箫管音乐从前方迎面缓缓飘至。静心倾听,那是当年我唱给你《硕人》的律动,你喜欢穿着上白下粉的衣裳,袖口的红有绣纹图案,紫色的纱带,在你胸前打了一个蝴蝶结,单尾的发辫垂于胸前。哦,我想起了你的名子——庄姜,齐庄公大家闺秀。你的曼妙姿容我现在还记忆犹新。柔软的纤手,鲜洁的肤色,修美的脖颈,匀整洁白的牙齿,丰满的额角和修宛的眉毛,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艳丽绝伦。这一相思就是千年,你一直让我活在美的联想和想象中,这种联想饱尝了过往美好,涌入心头的是今日已非昨天,你我轮回在男女情爱的美好向往中,那花下吹箫的浪漫往事,只有明月清风的箫音,陪伴着彼此之间的言欢,你永远都是我前世“硕人”妹妹。等我,你在诗经里。
欣赏过箫音动听的乐声,右前方一栋青瓦房檐下,四周不规则风蚀年久的长条原木板上,黑色篆体字写着“风雅诗颂”牌匾,门前有衣着古装的女子正随着古琴乐曲,款款行书施礼,表演着诗经的风雅。我在众多的舞者中,第一眼就认出了你。素紫色的长袍,含蓄着温暖的红和冷静的蓝色彩,彰显尊贵典雅,远远的给我传递着神秘浪漫,优美动人。似乎也见证了千年来你我那段痴心不变的恋情,永恒而忠贞。如果你问我爱什么颜色?我会坚定地回答,那就是紫色。像天空一抹紫色云,悠悠地来,幽幽地走。你还记得我给你写的《静女》吗?那是月亮下的酒影,是我们交往的真实写照。品味着等待,感受你的尤物,有失落也有心慰。你我这种紫色的爱情高贵而纯洁,“一枝红彤”“荑草”虽为平常之物,物微而意深,但胜过金银财宝,礼轻情意重,我理会了这是你发自心底的真爱表达,无可替代!我的痴情,也因了你的表态而异态万种,你是我前世“静女”妹妹。等我,你在诗经里。
趋步向前,是国风广场。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古风浓郁,广场有各种蔓草围绕其间,周边还有特色餐饮点缀道路两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广场中央的平台上,百名衣着古装的适龄儿童,正在盘腿座习,小小的书案上,文房四宝结倍,他们正热火朝天地进行抄诗词比赛,当我走上前去细瞧诗作,《野有蔓草》映入我的眼帘:“野有蔓草,零露漙兮。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抬头端详主台中央,清风徐来,台子周边的蔓草摇摇晃晃。你着一身青色绿袍迎风而立,气质清扬,婉约动人,安详娴静,富丽而典雅,让我感到青春律动。你那宽宽的衣袖任由随风飘舞,拂拭风骚,清纯而流转,赋予广场无穷的生机。远远地看着你,我心想你是否记得那年我们在“野草蔓蔓连成片,草上露珠亮闪闪”的小路上不期相遇,你含情不语,飘然而至,那露水般晶莹的美目,秋波传情,顾盼流转,妩媚动人,眉眼清纯而灵光,你我一见钟情两心欢,你是我心中的“蔓草”妹妹。等我,你在诗经里。
举目向东北角望去,夏天的泳思园景色秀美。一条弯曲的小河,绿水清幽,大小异石在河边形成了天然垅畔,花草紧拥,一轮硕大的风轮水车,缓缓转动,有细碎水流冲击着哗啦啦似白银朵朵,河里红色小鱼正欢快地游来游去,绿茵茵地草坪上有圆形石块铺展的路,木槿树又红又白,青色瓦顶的亭楼远处立,远远地我看见了。一身粉红曲裙衣,在朱红色环佩缠绕中随风畅快,环佩轻摇,发出悦耳的响声。乌黑的长发垂至腰际,风度娴雅。右手在眼眉上遮掩,头左右晃动着左顾右盼。你那轻柔的身躯,如风幻影,似当年你我在郊游的木轮车上,“细看诸处好”,美不可言。时而像鸟儿飞翔一样,在小路上轻盈飘舞,时而在木轮车上谈笑风生,焦急万分。我知道,那就是前世的你,那次我们同出郊游,你曾记否?我为你写了《有女同车》。“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实际上,我后来就成了木槿树,一直陪伴着你想思,想悦。这种色彩、曲线、声响、形象、韵律与气氛,还是你我前世的样子。你如诗如画,如歌如曲,还是我心中的“那个香车”妹妹。等我,你在诗经里。
我顿足流莹园,一汪池水清澈见底,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围绕在周边。绿茵茵的草坪里,夏日的阳光把石头表面染成了乳白色,白色的怪石很抢眼,色调有明暗。那弯曲的松树,倒来横去,沧桑而古朴,远处有一丛石榴树,正开着红艳艳的朵朵鲜花,曲幽通径是园状的石铺路。定眼细着,小路的尽头你穿一身雪白的古风美服,坎肩左右袖口边缘是红边边,远远看去似画笔勾勒,点缀出了呼应。乌黑的秀发是我在《绸缪》中的样子,那眼睛含情脉脉,望着远方。“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我想到了那个夜晚,东南方的天上有三个星星一闪一闪,暮色轻柔,我心荡漾,想着如果与你在这个夜晚相会,怎样亲?怎么过?怎么疼?我倘祥在你我相欢的情景里。那每一个时刻,都是肉体与心灵的酣畅满足,胜似酒徒被醍醐灌顶,我不断的在心里祷告,这种美好的梦想再长再长些,永远不要苏醒。从黑夜到天亮,从天亮到黑夜,还是你原来的样子,没有了黑白昼夜,是你“绸缪”妹妹。等我,你在诗经里。
置身于月出广场,北邻人工湖,南靠老舍茶馆。湖中有莲花盛开,湖面有古船浮荡,湖中一双黑天鹅向我游来,以为我手里有食物随着手动在湖边游着摇摆。人造雾气飘飘然如梦如幻,光影里,对岸一身白色古装的清丽女子,让我晕厥成月光之晚,我想到了你——《月出》。“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我分不清是月亮的明亮映衬了你,还是你漂亮的仪容辉映了月亮。你白色的甩袖飘扬到身后,洁白的长裙衣,没有任何颜色的配搭资助,你身后的天空,是紫色在海蓝的天空飘然不定。你的白,自上而下通透,轻如羽毛,薄如轻纱,清雅而不失温暖。“皎兮,皓兮,照兮”每一个光影的美妙,都是你俊俏的容颜、窈窕的身影和贞洁的灵光。你是我心里皎洁的月亮,你漫步在我月光朦胧的梦幻里,徘徊,忧虑,忧思,愁肠,你盼着念着我,你我近了远了有如“美人如花隔云端”的长相思。我们在月亮里“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时时常见,思念无期,你注定是我“月出”妹妹。等我,你在诗经里。
走进秀莹园里,满目青翠,小枝上错落有致的条形绿叶自脚底蔓延开,偶尔有紫色的小花站立枝头,大开或半开,紫光缥缈,与湛蓝的天空、纤尘不染的白云交相辉映。远处,丛丛翠竹挺身而立,那竹叶在微风吹拂下,有鲜亮闪耀,深深呼吸,空气有淡淡的甜味,角角落落都是惬意。桃树一身青绿,园园的桃果偶尔在叶子里随风露出身段。桃树下,有佳人古装轻歌曼舞,那衣裳是柠檬黄的,胸前有紫色绣花领边,宽阔的袖口内里,偶尔闪过鲜红的光线,我脑海里闪现出你《桃夭》。那是你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记得那是千年前的一个春天,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桃树倒映在明净的水面,桃林环抱着我们的小村,那天是我们喜庆结婚的日子,桃园传来人们欢乐的笑声,桃花映红了你的脸庞,我思念你的心潮从那片“灼灼”的桃林中穿过,你美丽的身影在艳丽的桃花中不断闪现,是婀娜多姿的桃枝,还是窈窕仪态的身影,是你白里透红的容颜,还是粉红艳丽的花朵,那醉人的馨香是你也是花,不断地袭撩我的心扉,让我春心涌动。嗯,那是我最熟悉的快味。你“宜其室家”“宜其家室”“宜其家人”完美无双,我欣悦你嫁给了我,这是我人生最正确的选择,你是我“桃夭”妹妹。等我,你在诗经里。
步出诗经里,我流连忘返,如梦如幻。回首向诗经里再度望去,意犹未尽。我清楚,《诗经》305首诗,爱情诗就有77首,《月出》《绸缪》《静女》《硕人》《蒹葭》《关雎》《桃夭》……只是众多爱情诗里的一小部分,我也清楚那是诗不是美妹,但我愿意她们都是我可爱的妹妹,让我爱恋,让我情不自禁。如果来生我能化作诗经里石桥上的一块巨石、草坪里的大树……我会在诗经里,还回你千年的等待。
从诗经里走来,向从诗经里走去。我唱着《千年等一回》,爱的诗意,和着风高歌,拥着雨吟唱,超然时光的细沙,涤尽世间的尘埃,穿过沣河,越过秦岭,心向天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