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点】冰原血瀑(小说)
楚教授吗?
啊,是。楚天蛟回应。
是这样,楚教授,我是省公安厅的邢警官。我们侦测到一个犯罪团伙的阴谋,他们欲对您的集团巨额基金进行攻击。
啊!楚天蛟一惊,身子僵了,一时不知怎样应对,直到对方再次催促才说,啊,啊,邢警官,你们一定要保证这笔基金的安全啊。这笔基金事关我们集团的项目能不能落实的大问题,而且这项目是我和父母一生研究的成果。楚天蛟紧张担心得嘴唇都白了,情绪激动,语速很快。
这些年来她继承父母的事业,一心扑在研究上,对社会上的事不甚了了。虽然在学术上取得了巨大突破,但她来到这个世上三十二年就是从学校到学校,人单纯,对社会没有一点防备。认为坏人是少数,还认为人人都在工作,都在为理想而奋斗,因此对公安厅邢警官的话无条件的相信。
我们知道,该项目是您和您父母一生的科研成功,因此我们会不惜一切力量确保这笔基金的安全,但是,这需要您的通力配合。
好。好!我一定通力配合。请邢警官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楚天蛟心中踏实放心了许多,僵硬的身子软和下来,人靠在了椅背上。
为了保全这笔基金的安全,也为了保证我们能顺利破案,在捣毁犯罪团伙后,基金能安全回到您的账户,现在您只需把账户密码发给我们就行,我们将其转入公安厅的秘密安全账户,对这笔基金进行安全保护。
楚天蛟又惊又吓,犹豫片刻,问:真的能保证基金的安全?
能。我个人您可以不信,但公安厅您不能不信吧?我代表省公安厅向您保证,案件侦破后,第一件事就是将该笔基金打回您的账户,算是完璧归赵吧。
楚天蛟放心地按邢警官的要求做了后,悬着的心终于回到原处,继续埋头搞科研。
由于这笔基金庞大,它的异常流动引发了系统报警,也引起了银行方面的重视。银行内部有关人员都知道这笔基金是干什么用的,应该怎样流动才合理。昨天的异常流动,发现巨额基金突然开始分批转到几个可疑的私人账户。今天上午没有动静,中午十二点一过又开始了大笔资金的异动,系统启动了禁止程序,立刻冻结了该巨额基金的异常流动,银行方面旋即报了警。
案情重大,由市公安局刑警队长邢正亲自带队侦察破案。接受任务伊始,他咬紧牙关,产生冲动,恨不得挥刀剁了犯罪分子的双手,情不自禁地做了个挥臂砍剁动作。在第一时间对异动的资金展开调查,围绕可疑的私人账户展开调查。他本人则径直去了持有该巨额基金的公司,一家名为“冰原微生物利用冶铁集团”。好在接到案子后,查阅了该公司基本情况,主营业务是冶铁,不然还真的捉摸不透这家集团公司是干什么的。当再次看见这家企业的名称时依然觉得奇怪,微生物怎么会与钢铁攀上关系,简直门不当户不对,太不相称了,比癞蛤蟆与白天鹅还不相称。微生物不就细菌之类的东西吗?居然与钢铁有关,还炼铁?发馒头做酸奶还可以理解,真是奇哉怪也,难道铁也需要发酵?不过,他还是很快说服自己,科技时代新鲜事物犹如雨后春笋般,不足为怪,不足为怪,要紧的是务必尽快破案减少损失,将罪犯绳之以法。
此刻他站在这家公司门口,愣住了,冶铁么,该有厂房及冶铁的高炉什么的。因为“冶”的意思是熔炼,而熔炼必须有火。可是这儿丝毫没有体现“冶”的意思,显得清幽而冷清,静悄悄地凸显着山野之趣,只是将十几年前被关停的不合法小煤矿“复耕”了。在原先小煤矿入口处卧着一块巨大的白色大理石,巨石上刻有“冰原微生物利用冶铁集团”十一个大红色隶书,显得庄重稳妥,终于有一点“红火”的意味了。巨石后有个篮球场大小的坝子,坝子边沿建有一排大约四五间灰瓦粉墙的平房。老式平房掩映在树丛中,显得幽静,又有些许神秘。平房旁边有一道饰有飞檐立着两根朱红圆柱的大门,两扇厚重的门亦是朱红色,只是没有古代那些钉在门面上的圆锥钉。这景象让人觉得是走进一家考古所或者历史研究所,似乎历史很快会从那厚重的朱红色门里溢出来。
除了看见的和感受到的,周围就是庄稼地了,没有围墙把眼前的不太相容的景象分割开来,让它们浑然一体,既是远古也是眼下。这场景与邢正的所思所想大相径庭,会是家什么样的公司,难道仅仅是概念?究竟是什么样的企业,真让人费解。带着疑问向门卫出示了证件,要求见集团法人楚天蛟。
一门卫领着他从那扇朱红大门走进了历史,曾经的采煤坑道。矿井被重新加固整治了一番,走在坑道内跟走进五星级宾馆的过道一般,舒适安静。
门卫在一道门前停下,轻轻敲门:楚老师,有人找。
请进。门内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邢正推开门礼貌地一笑:请问楚教授在吗?
我就是。有什么事?楚天蛟低头忙着。
一刹那,邢正愣了。从接手这个案子起,他脑子里已形成一个影像,楚天蛟教授大概四五十岁吧,半大老头。这些搞科研的在科学战场上可谓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在社会里可能远不是这么回事了,往往显得幼稚单纯,很容易上当受骗。从这个案子就可见一斑,已经老掉牙的骗术依然能让他们信以为真。可惜他只猜对了一半,楚天蛟不但不老,看起来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很年轻。
有事吗?见他呆立门口,迟迟没有回答,楚天蛟抬头看他一眼。
邢正彻底看清了,楚天蛟教授不但年轻而且很美丽,说她是妙龄女郎一点不过。肌肤洁白如玉,脸庞红润,两只大眼睛黑而清亮,要是两道眉毛不那么直,只消稍稍弯曲一丝丝儿,她的美丽会更加妩媚。在楚天蛟的注视下他很快恢复常态,为自己刚才短暂的失态感到羞愧,为了掩饰窘态,自我解嘲:请原谅我被你们的公司所震撼。言归正传,我是市公安局刑侦队长邢正。恕我冒昧,我有重要的事情与您面谈。
请稍等。楚天蛟收回目光,低头写着什么。
趁此机会,邢正打量了一下办公室。办公室与其他办公室差不多,有大办公桌、椅子沙发、电脑、一排书柜。办公桌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放大的照片,照片很吸引人。照片拍的是蓝天下一座连绵起伏巍峨的雪山,抓人眼球的是雪山中部突然出现的一条红色飘带,瀑布一般飞泻而下。雪山前有一小片清澈的湖,湖水倒映着蓝天雪山以及那条血红色的瀑布。湖水忠实地再现了雪山蓝天,但却把那血色瀑布稍稍加工了一番,让它在湖水中灵动起来,给人以错觉,以为那血色瀑布飞泻进了碧蓝的湖水,如鱼得水一般自由自在。这照片很美,尤其是那血瀑,令人产生遐想,是雪山受伤了?雪山为什么会淌血,血从哪儿来?是谁让雪山受伤淌血的?
片刻,楚天蛟放下笔,抬头看着邢正微微一笑:啊,你就是邢警官?我们的基金还安全吧?她认为是熟人了,所以不用“您”而用“你”了。
邢正旋即点点头:啊,我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谢谢你,邢警官。那笔基金放在你们公安厅的秘密安全账户里我们很放心。看得出来,楚天蛟很放心很满意。
看来这位了不起的教授还是太天真太单纯了,天真得跟一个小学生没两样。基金都被骗子划走了不少,居然还蒙在鼓里,认为基金还乖乖地呆在那儿。真是,被人卖了,还高高兴兴地替人数钱,不由得心底涌起一阵酸痛。作为刑警队长,每次面对被害人知晓自己被骗后痛苦的场景,心情都很沉重,但从来没有这种酸痛的感觉,甚至想着替她分担一些痛苦或者怕她明白过来后十分痛苦。要是她知道事实真相后不能承受这份痛苦,怎么办?一时间,许多念头在脑海中闪现,竟没有听清她的话,下意识地说:你……
楚天蛟重复一遍自己的话,笑了:邢警官,你有些不在状态,心不在焉的,太辛苦了吧。
邢正不好意思笑笑,赶快掩饰自己的心态,说:我在想如何保证那笔基金的安全。
嗨,邢警官,你跟换了个人似的。那天你在电话里可是滔滔不绝,说得头头是道,今天是怎么啦?开朗的楚天蛟见有些尴尬的邢正不由得乐了,调侃他。
邢正这会儿又想的是怎样向她说明事情的严重性,而又不至于惊吓到她。听她提到那诈骗电话,于是顺着这个话题往下问:你说我给你打过电话,你听我的声音跟那天一样吗?
听不出来。
一个电话就让你相信他,把账户密码给了他,为什么?
我……
楚天蛟怔住了,突然觉得有些不妥,情况也许不妙,心扑通猛跳,脸刷地一下白了,颤声问:你们是什么人?
我来了解一下情况。邢正掏出警官证给她。
楚天蛟翻来覆去地看了,疑惑地问:你们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电话里的邢警官,但我姓邢,叫邢正。
啊!你是真的邢警官?!那电话里的那个邢警官……楚天蛟呼吸有些急促,无力地往椅背靠去。
他是骗子!
楚天蛟轻轻啊一声,扶着桌子起身望着邢正急切地问:那笔基金怎么样了?
说完她整个人软绵绵地塌了下去。邢正眼疾手快,上前扶住将要瘫到地上的她。由于近距离的接触,加速了他的心跳,情不自禁地以一个年轻男人看一个年轻女人的目光审视着她,而不是案件当事人。这一刻,他首先感觉到,楚天蛟不是教授,而是一个需要救助的弱女子,而自己必须挺身而出,去帮助一个弱女子。英雄救美再次演绎?
心猛地抽搐,一个谴责的声音:趁火打劫?!又一个声音狡辩道:不是!我是真心的。
他看看怀中双目紧闭的她,要不是有刚才的一幕,完全可以认为她睡着了。这张脸苍白,却依然那么美丽。他动心了,很想亲亲她,但理智告诉他:不,不能冒犯她。美丽是不能冒犯的,尤其是现在。
他闭上眼睛,默默感受着心的酸楚和疼痛。他明白了,自己有些孤傲的心终于被她俘虏了,她是第一个俘虏这颗心的人。尽管她一点儿也不知道,但愿她现在还不知道不明白。
很快,楚天蛟苏醒了,坐起身,看着邢正,喃喃自语:啊,你要是那打电话的人该多好……
这话令邢正哭笑不得,也无法直接回答,只得说:楚教授,我们已经冻结了基金账户,骗子转出了一部分资金,剩下的大部分资金是安全的。
这么说,剩下的资金转到了公安厅的秘密账户?楚天蛟轻松了一些,长舒一口气。
见楚天蛟还陷在骗子的骗局中,邢正摇摇头,还未开口,楚天蛟又紧张了,急切地问:怎么,没有转入你们的秘密账户?
剩下的基金被银行冻结了,暂时安全。我告诉你,公安部门从来不会让任何人将资金转入什么安全账户,从来不会!也从来没有什么安全账户!注意,那是骗局,不能相信。现在我们已经立案侦察,将尽全力尽快将骗子绳之以法。
楚天蛟不说话了,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立在屋中央的邢正,慢慢地眼中蓄满了怒火,厉声问:你就是那邢警官?!骗子!骗子!我抓住了你。她跳起来抓住邢正的胳膊。
被抓住了的邢正,双目充满柔情地看着她,轻轻喊一声:天蛟……
这充满柔情的声音,令楚天蛟从激动的情绪中走出,怔怔地看看邢正松了手小声地:哦,
请原谅。
邢正倒杯水递给她,深深地看着她。
楚天蛟则把目光投向墙上那幅照片,不禁热泪盈眶,往事历历呈现在眼前。
那年高考,得知考试分数后,楚天蛟第一件事就是宣布她高考成绩:爸、妈,我的分数超过你们学校录取分数线六十二分!我是不是很棒?!
棒,很棒!我女儿不棒谁棒?楚原慈爱地看着女儿。
你能不能低调一点?谦虚使人进步,不能忘记。李婉温婉地一笑,干涉道。
楚天蛟调皮地冲父亲做个鬼脸:就是忘记了姓也不要忘记谦虚。
楚原故意脸一沉,说:忘了祖宗可不行。
楚天蛟从背后抱住父亲,将人挂在了父亲后背,撒娇道:不忘,都不会忘。
你打算学什么专业?
我呀,楚天蛟在屋内来回走几步,猛地停下头一偏说,猜!
跟我学地质?学地质好,一双慧眼识破地球。楚原期待地望着女儿。
我们大学是一流大学,学什么都好,都要努力才好。李婉看一眼丈夫这么说。
爸,你失望了。我不喜欢跟石头什么的打交道,我喜欢妈妈那显微镜下的微生物,千姿百态,美丽极了。
楚原宽厚地看看妻子,说:看,你后继有人了。
李婉温和地笑笑,说:你不也带了博士么,后继有人啦。
蛟蛟,我明天要去山里科考,等我回来好好庆贺一番。
楚天蛟欢快地与父亲击掌:好啊。
第二天一早,楚原告别妻女,带领一支五人的科考队伍出发了。
这是一支国家组织的地质考察队,由楚原教授任队长,赖成然副教授为助手和楚原带的三名博士组成。他们将再次对西部的那片雪域高原做进一步勘察。一年前的考察收集到许多珍贵数据,对这片冰原覆盖的矿藏有了个初步的了解。这矿藏是国家非常需要的战略资源。这次必须对地形地质构造及地下资源蕴藏量进行实地调查,充实已掌握的资料。一些数据需要查证,保证其正确可靠。总之,这一次需要做的事很多。
他们这支科考队仅仅是先头部队,待他们做好准备工作后,学校与有关方面将派来一支钻探队协助完成后续工作,以精确测定矿体位置,形状大小,成矿规律等详细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