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帅和小王赶到时，两个女人斗鸡般立在客厅，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一个脸涨得通红，戴着套袖的另一个脸色煞白。看装束，戴套袖的应该是保洁员，另一个就是女主人了。
　　 见张帅和小王进来，女主人立即转身说道：“你们可来了，快给断一断，她偷了我家的纪念币，硬是不承认！”
　　 “谁偷你家纪念币了，分明是想钱想疯了，要讹人。”
　　 “好了好了，吵能解决问题吗？有理不在声高，一个一个慢慢说。”张帅止住了二人。
　　 张帅是刑警大队的民警。昨天夜里，他在一起命案现场蹲守，直到今天早上天蒙蒙亮时，才被队友换回单位休息。上午十点多钟，队长叫醒了他，说接到指挥中心警令，有家住户被盗价值百万余元的纪念币。张帅闻听又有任务，瞌睡虫即刻被赶跑，亢奋得从床上蹦起来，带上小王就来了。
　　 “那可是一百万啊，能不急眼吗我？”女主人仍然很激动。
　　 发生这么大的案子，搁谁头上也得着急，张帅理解女主人的心情。但理解归理解，事情没有眉目之前，总要一步一步解决，要凭证据说话。“好吧，你先说说情况。”张帅和小王坐在茶几前，将做笔录用的笔记本电脑和打印机接上电源，向女主人了解发案情况。
　　 “昨天我预定了今天搞一次全面清扫，上午她就来了，”女主人指了一下保洁员，“十点的时候，我看见她往楼下的电动自行车车筐里放东西，原来是偷卫生香呢。”
　　 “那不是偷的……”
　　 女主人白了保洁员一眼，并不理会，接着说：“看到这，我想到家里还有民国时期的开国纪念币呢，是放在一个牛皮纸信封里的，我把家里找遍了都没有，这不是让人偷了是什么？”
　　 “我没偷！”保洁员涨红了脸辩解。
　　 “一会儿有你说话的份。”张帅制止了保洁员。
　　 这时，女主人走进卧室拿出了一个红色封皮的证书，张帅看到，这是上海一家鉴定公司的鉴定书，上面确实写着开国纪念币价值一百万元。
　　 看着鉴定，张帅感到肩上愈发沉重。
　　 轮到保洁员说话了：“那卫生香放在卫生间，早就被水弄湿了我才拿出去的，绝没有偷的意思。纪念币我可根本没见过。天地良心，谁要是偷东西遭天打雷劈！”
　　 “那你干嘛私自拿人家东西？”
　　 保洁员的脸再次红了起来，嗫嚅着说：“那香都让水弄湿了，我以为她家不要了。”
　　 “可是你毕竟拿了人家东西，还能怪人家怀疑吗？”保洁员低头不语。张帅、小王向保洁员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可是对于纪念币，保洁员一直说没见过，更别说偷了。停了一会儿保洁员又说：“反正我就这一堆这一块，不信你们随便搜。”。
　　 看来这会儿问不出个结果，只能进行现场检查了。
　　 查看保洁员携带的工具，只有一台吸尘器是大件，要想藏住东西，也确实不易。张帅先稳住保洁员，之后和小王来到电梯间，左瞅右看，想从保洁员经过的地方找到端倪，又来到楼外的空地上，检查了保洁员的电动自行车，都没有发现什么。
　　 是不是女主人放错了地方？或是见保洁员“手不干净”，故意找茬？张帅暗暗思考着，职业的习惯让他免不了想得多些。他让女主人再把家里检查一下，也好大家心明眼亮。在张帅和小王的见证下，女主人不情愿地检查了客厅、卧室、电脑桌、茶几、鞋柜、衣柜等，连衣柜上面也蹬着凳子查看了一番。没有！
　　 一个斩钉截铁称丢了东西，一个咬碎钢牙说没偷，真是奇了怪了。张帅心想，这案子如果今天不出个结果，弄不好就成了“无头案”、“扯皮案”，以后指不定要牵扯多大精力呢。
　　 屋子里气氛有些沉闷，张帅踱出屋子，一是想透透气，二是思考一下下步怎么办。
　　 这是一梯四户的楼层，一扇门将公共门厅和楼梯间隔开。张帅走过公共门厅，推开隔离门来到楼梯间，打开了拐角处的窗户，一阵凉丝丝的风儿飘进来，他顿时感到清爽了许多，脑筋似乎转得也快了。他想，第一现场的侦查对案件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丝毫的疏漏可能导致前功尽弃，还得仔细查一查，再不行，就将二人带到大队，也许换个环境询问效果会好些。
　　 打定主意，张帅想回屋子。转身间，楼梯拐角的这个小平台上，一堆落满了灰尘的废纸、纸箱映入他的眼帘，刚才由于注意力过于集中，他竟然没有发现这些。
　　 一个闪念，张帅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屋里。
　　 “那里的垃圾是你家的吗？”张帅问女主人。
　　 “是啊。有今天扔的，也有前些日子扔的。”
　　 “你看过了吗？”
　　 “没什么有用的，都是打算卖的破烂。”
　　 不行，我得再劳下神。张帅想着，来到垃圾旁，决定亲自翻查一遍。其余三个人见状也跟了出来。
　　 张帅蹲下身子，把已经拆叠整齐的纸箱打开、废旧杂志逐本抖抖，一件件翻看之后，再重新码放在一起。越往下翻，似乎灰尘越厚，张帅被呛得直咳嗽。透过对面楼层玻璃折射过来的光线，只见灰黄的尘埃升腾飞扬，光影里的他，头和肩似乎被土黄色的蜡笔涂抹了一般。
　　 下面是一个盛牛奶的包装箱，里面放着两双旧鞋。张帅把鞋子拿出来，倒扣纸箱，使劲拍了拍。再把纸箱翻过来。
　　 这时，纸箱底部封口处，一截浅褐色的牛皮纸露了出来。张帅心头一紧——信封。他迫不及待倒出里面的东西——纪念币。
　　 “呀——”一旁的女主人也是吃惊不小，她似乎恍然大悟，猛然记起存放信封时的情景，还说，大扫除的时候，是她从床底下拉出来的纸箱，看到早已不穿的两双鞋，直接让保洁员扔出来的。
　　 此时，女主人喜形于色，说话的腔调和缓了许多。再看保洁员，目无表情，耷拉的脸似乎更长了。
　　 （原创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