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远方】哈尔滨剪掠(散文)
自驾旅行不怕山高路远,最忌讳在城市里穿行,车多拥堵不能让人放飞心情不说,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的道路复制,不必言说,你也会自觉乏味的。所以,除非不得已,这几年经历过的诸省、区首府,大多都是能绕就绕,当避则避,绝不轻易驶入。即使是途经借宿吧,也是尽量寻找靠近高速出入口,或者是远离闹市的景点边缘,早进早出,不给自己找不自在。
“找北去”一行从长白山下来,下一站目的地为五大连池,将途经黑龙江省会哈尔滨。我们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到哈尔滨去,看看这座祖国最北端的省会城市,体味一下哈尔滨夏天的风情,看一看浪花飞舞的松花江,转一转景色旖旎的太阳岛,瞧一瞧夜幕下的哈尔滨。东三省旅行计划里,我们已经放弃了沈阳、长春,这哈尔滨又岂能错过了?何况,当天下午四时许,我们已经进入哈尔滨市区,顺利入住一家个体旅社——坐落在松花江北岸,距离城市规划馆不足五百米远的一处民居了。——哈尔滨,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这一个午后与夜晚,该怎样走近你呢?匆匆一瞥?不合适,似乎太过随意了。走马观花?也不行,毕竟没能领略全貌。已是“快闪”的节奏了,就权当轻鸢剪掠吧。
哦,哈尔滨,一个遥远的城市。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我曾随齐齐哈尔的小姨乘坐列车,经行松花江上的大桥时,听小姨说,这是松花江,这是太阳岛……我是隔了车窗,让哈尔滨从眼皮底下一闪而过的,头脑里只留下恍惚中一抹盛夏的绿色。后来,在戏匣子(收音机)里,收听王刚老师的长篇小说连播《夜幕下的哈尔滨》,过多关注于其中人物、情节了,至于哈尔滨,依然不甚了了。再后来,流行歌曲《太阳岛上》《浪花里飞出欢乐的歌》唱响大江南北,于是,就更加向往起这座美丽的城市来。——哦,哈尔滨,四十多年了,遥远而渺茫的回忆,今天,我们终于来了!
到松花江边,到太阳岛去!安顿好住宿,我们迫不及待地奔向松花江。
在干旱的华北平原生活了大半辈子,打心眼里羡慕那些依水而居的人们。水孕育了生命,滋润了万物,濡养了生灵,荡涤了尘埃,改善了城市的环境,美化了人们的生活。我一直认为,一座城市如果没有水,那它至少是一种先天的缺憾,无论后天怎样努力发展,它都无法弥补由这种缺憾造成的先天性不足。人类逐水而居的天性,是很难用几句话说明白的,因为我们自始至终都离不开对水的依赖,也正是这种割舍不掉的亲人一般的情愫,才形成了我们心底里的敬畏与膜拜。
显然,哈尔滨人是幸福的,他们有一条浩浩荡荡的大江穿城而过。这条大江就是松花江,源自长白山,流过黑土地,穿过林海雪原,也一样自西向东,穿过哈尔滨市区,流向黑龙江。
没有松花江,就没有哈尔滨。这话不假,你可以查阅一下哈尔滨名字的来源,不管是“天鹅城”还是“打渔泡”,哪个不是与这一条江水相关的呢?而且,流经哈尔滨市区的江面无比开阔,完全可以跟“春江潮水连海平”的长江中下游媲美;并且,这里的江流毫不逊色于长江水的丰沛,却从来不发脾气,温文尔雅,妩媚而多情;还有,松花江水的清澈,滚滚长江咋能比得了呢?
更令人羡慕的是,就在哈尔滨市区,就在松花江里,还有一座美丽的太阳岛。说它是岛,因为它处在松花江北岸的江水中,面积可达88平方公里,大大小小几十个景点,有好几路公交线路经过,那可是相当规模的一个大区域,几乎可以成为城市的一个行政区了。——由此,你尽可以推想一下松花江在哈尔滨市区水面的宏阔程度。
太阳岛是哈尔滨的城市名片,也是黑龙江乃至全中国的旅游名片,国家首批AAAAA级旅游风景区,即使是你没有到过哈尔滨吧,太阳岛却不至于没听说过。
——明媚的夏日里天空多么晴朗
美丽的太阳岛多么令人神往
带着垂钓的鱼竿
带着露营的篷帐
我们来到了太阳岛上——
这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颇为流行的歌曲,王立平作词,郑绪岚演唱,歌名就叫《太阳岛上》。歌曲描述的是太阳岛夏日的情景,然而,太阳岛冬天的名声就更加响亮了,谁还不知道“哈尔滨冰雪节”呢?其主会场就设在太阳岛上,冰灯、雪雕汇聚来世界各地的冰雕艺术家,参展的作品可都代表着世界上一流的水准呀。只可惜,我们来的不是时候,盛夏时节,冰灯连影子都见不到的,可恰好赶上“哈尔滨之夏音乐节”,在松花江畔,在中央大街,你到处都可以享受到来自世界各地的表演者倾情的演出。
夜幕降临之前,防洪纪念塔广场的露天舞台上,少儿艺术团的小朋友们,正在歌唱表演,童声童趣,一招一式惹人爱怜,消夏避暑的人们,扶老携幼纷纷驻足;著名的马迭尔宾馆四层露台上,一位身着燕尾服的西方艺术家,为中央大街上过往的游人送来悠扬的小提琴的乐音;一曲作罢,另一边露台上,两名金发碧眼美女,穿着传统的民族服装,舞动多彩的裙摆,翩翩热舞,丰满曼妙的身姿,色彩夸张的羽毛头饰,在夕阳下格外醒目。这样的表演形式,我只在上海的南京路上见过,除非国际化的大都市,哪里还会有如此经典的西洋景呢?
无疑,哈尔滨是开放包容的。走在中央大街的石砖路上,你尽管放眼望去,满世界都是身材高挑,着装时尚的美女、帅哥。夏季的哈尔滨女孩子是最时尚的,她们身材高挑,体格强健,来去如风,秀发飘逸,薄衣单衫,挺胸敞肩,皮肤白皙,率性自然,摩肩接踵之中,顾盼神离之间,透露着自信的英气,迷人的魅力。金发碧眼的美女比比皆是,她们的衣着打扮已很难区别于中国的女孩,我们仅能从肤色或者高耸的鼻梁、深陷的眼窝来判断,她们或许来自俄罗斯、乌克兰,或者更加遥远的西方国度。行为也一样,挽着伴侣,挎着小包,或者,啃着哈尔滨红肠儿,吮着马迭尔冰棍儿。
来到哈尔滨,如果不吃一根马迭尔冰棍儿,那就等于没来过,就跟到北京没吃烤鸭,到兰州没吃拉面,到重庆没吃火锅,到西安没吃羊肉泡馍一样。马迭尔冰棍是马迭尔宾馆的特色冷食,在哈尔滨已经有一百多年的生产历史了,它方方正正,包装简单,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奶味浓郁,享誉全球。这么说吧,中央大街上走过路过马迭尔宾馆的人,人手一根冰棍是必不可少的,据说,他们每天销售都会超过一万根,不论春夏与秋冬。
哈尔滨人对冷饮冷食那是情有独钟的,不管是水果还是面食,都喜欢冷冻一下才食用。不知道你了解不,全国啤酒消费量最大的城市不在南方,而是哈尔滨,跟哈尔滨人唠嗑儿,他们会不无自豪地告诉你:俺们那嘎达一年能整掉一个西湖的啤酒!哈尔滨人整啤酒我是领教过的,2016年在西藏的林芝,第一次在高原吃石锅鸡的时候,敢跟我对瓶吹啤酒的,就是两位哈尔滨小姑娘,两位年轻漂亮的白衣天使。
夜幕低垂,中央大街上的灯火,掩映在浓密的树木之下;圣·索菲亚大教堂的灯光也很暗淡,在四周高大的楼宇包裹中,完全没有了白日异域的风光;松花江心,一根水柱直插夜空,几束射灯聚集,隐约可见百米高空散射的水花。——夜幕下的哈尔滨,沉静,落寞;松花江水沉浸在黢黑的暮色里,没有浪花,没有水声,只有停泊在码头的渡轮,用几串灯彩,串连起船的轮廓。
渡轮,真是令人艳羡不已的城市交通工具。我们到太阳岛的时候,正好赶上末班船,只需两块钱,我们就飘过松花江,登临太阳岛。只是不敢逗留,匆匆于太阳石边打卡拍照,而后又匆匆登船——不必再买票,两块钱船票包往返——返回北岸。初来乍到,不知行情,担心没有渡轮我们就会露宿岛上了。其实,太阳岛有桥梁与陆地相接,公交车、出租车自由来往;空中还有索道,串联大江南北;水上还有游轮呢,只是价格不及渡轮这般亲民罢了。
第二天早上吃早点,宾馆不远处就是一个相当规模的农贸市场,五毛钱一碗的豆浆、豆腐脑,和五毛钱一个的油酥大烧饼,这无论在哪个城市,也是绝无仅有的了。还有五毛钱一斤的黄瓜、西红柿,十块钱五斤的小香瓜,要多实惠有多实惠。香瓜都是附近农家自产的,一大早用三马子拉了来,满满的一车,滚瓜溜圆。跟瓜农攀谈,平生第一次听说香瓜也分公母,挑瓜得用鼻子去嗅——把香瓜放在鼻子尖上,闭上嘴,深吸一口气,馥郁的香甜,洗心荡肺。于是,我们每辆车上就多了几袋子烧饼、香瓜,馥郁的香甜陪我们走过五大连池,翻越小兴安岭,穿过茫茫的北大荒,一直到中俄边境的黑河市,黑龙江畔。
顺便说一声,我们入住的宾馆叫沐泽宾馆,店主人是一位四十来岁颇具气质的知性女子,个头并不高大,也谈不上漂亮,着一袭蓝底碎花布拉吉,干练爽快,把宾馆里里外外打理得自有一种韵味。不甚宽敞的接待厅备有茶座,纤尘不染的地面、墙壁都是大理石贴面,房间陈设、用品都是品牌商品,对客人的要求也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干净!
哈尔滨人,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