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八十多岁的老母亲
　　 依然很倔
　　 坚持不弯腰
　　 硬撑着也不弯腰
　　 走姿变形了
　　 也不弯腰
　　 一弯腰
　　 就再也站不直身子了
　　 向池塘里的荷花
　　 一弯腰，
　　 就会靠近大地
　　 抵抗不了那泥土的芳香
　　
　　 二
　　 顶着一团白云
　　 默不作声
　　 公园里的阳光失去了公允
　　 好奇使它偏离了焦点
　　 母亲成了它的眼珠子
　　 她的周围最亮
　　 手心捏着三月的春光
　　 顶着一片白云的母亲
　　 不再喜欢花了
　　 繁花簇拥的地方
　　 常常会刺伤他的眼睛
　　 常常会使她的目光陷落
　　
　　 三
　　 不拄手杖
　　 不想起以往
　　 不缝针线
　　 不怕巷子深远
　　 八十多岁的日头
　　 照常升起落下
　　 一寸不长
　　 拂晓之前
　　 那只雄鸡埋藏下第一千零一个
　　 酒瓶子
　　 它躺在自己的羽毛上深深入睡
　　 与她对饮的那个人
　　 却爬到了高岗上
　　 尝试着为自己高声报晓
　　
　　 四
　　 无所事事
　　 是她八十多岁生活的内容
　　 母亲沿着小区转圈子
　　 见着谁都想打声招呼
　　 认识的，还有不认识的
　　 她总是笑着
　　 对着大道上每一个人
　　 有时是四下空空
　　 她还是保持着他的微笑和问候
　　 这些仿若隔世的事物
　　 使她一直新鲜着
　　 阳光铺开来
　　 她尝试着抽出自身
　　 捧出温暖和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