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车过汶川(散文)
一大早,我们从成都出发去九寨沟。车在行驶,窗外雾蒙蒙的,我靠着椅背昏昏欲睡。大约过了一小时,导游阿润大声说:“大家看,这就是汶川新县城。”
我心一颤,睁开了双眼,忙伸着脖子向窗外看去。晨曦中,岷江水奔腾不息,江对岸高楼林立,房屋错落有致,所有建筑上都插着五星红旗。
车还在行驶,汶川新县城渐行渐远了,我的脸还贴在玻璃上,一直望着,望着,直到望不见。我收回目光,心却无法平静了。
知道汶川,还源于5.12大地震。
地震发生时,我正在上班,先感觉工作台摇晃,又听见门窗噼啪作响。忽听有人喊:“地震了,快跑啊!”我站起身,和同事一起快步向门外跑去。这时,走廊里已涌满了人。我随人流跑到楼梯口,大楼开始摇晃了。我站也站不稳,心里又怕,急的不知所措。这时候,小徒弟过来拽住了我。我们扶着楼梯扶手,像醉汉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了楼下。
我与大家站在操场上,惊魂未定地看着大楼和树木在摇摆。一楼房间里的灯泡,像荡秋千一样,不停地摇来荡去。十多分钟后,大楼和树木,还有灯泡才停止了摇摆。这个时候,才有人问:“哪里地震了?哪里地震了?”没人回答。都跑得太急了,电话、钱包都没拿出来,所以,也一无所知。
不一会儿,人群开始骚动了。有人跑着去幼儿园接孩子,有人跑着去了学校。我则跟着胆大的同事,在一片唏嘘声中,飞快地跑到了楼上。我脱下工作服,拿起挎包,又飞快地跑到了楼下。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儿子的电话,儿子刚说一句:“北京也震了……”电话就断了,再也无法接通。我心急如焚,又给老公打电话,也无法接通,手机无信号了。我赶紧背起挎包,撒腿就往父母家跑。父母年老体衰,还住在三楼,也不知怎么样了?一路上,我见到许多人站在外面,都一脸茫然。我买了几个烧饼,又买点水,就匆匆向父母家奔去。
在小区门口,我听见门卫的收音机里说,四川省汶川羌族自治州发生了7.6级地震。我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西安,也不是北京。继而,我心又揪了起来,7.6级大地震,破坏性很强的。我突然想起了唐山大地震,也不知汶川成了什么样?
小区里站满了人,大多数是老年人。我父母相互搀扶着,也颤巍巍地站着,呆呆地望着大门口,一副孤立无援的样子。一看见我,老爸就焦急地说:“我们钥匙都没拿,房门也没关,就急匆匆地下楼了。”
“别急,只要人没事就好。我去拿钥匙,去锁门。”说完,我抬腿就向父母家跑去。
“快回来,危险啊!”父母在我身后大喊。
我摆摆手,径直上楼拿了钥匙,拿了两个小凳子,把门锁好,又快速跑到楼下,安顿父母坐下。接着,有消息传来,说高新有的高层楼房震裂了,有人受伤,还有人死亡。还有与四川接壤的宁强县,也受灾严重。我暗自庆幸,我的家里人都平安无事。
不是震区,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怕有余震,也怕再震,大家都乖乖地坐在外面。那年唐山大地震,波及到西安,我们全家六口挤在一张大床上,在地震棚里住了一个多月。现在想想,我们姊妹四个一躺下,就占满了床铺,哪还有父母的地方?那三十多个夜晚,也不知父母是如何度过的?好在那是盛夏。现在才是五月,春风虽暖,可到了深夜,还是让人感到寒冷。那天晚上,凌晨一过,大家因忍耐不住寒冷,都陆续回家去了。
第二天,我从新闻里得知,地震使汶川成为了一片废墟,交通中断,通信中断,死伤惨重。还有许多县,也受灾严重。地震发生两小时后,中央就派遣解放军战士、武警战士,消防官兵空降到灾区,实施救援。从那时起,汶川就成了全国人民的牵挂,也成了我的牵挂。我每天看新闻,随时了解汶川的情况。
让人感动的是,温家宝总理不顾交通中断,余震不断的危急情况下,震后两小时,就飞往了四川,在都江堰搭建的帐篷里召开会议,制定救灾方案。温总理还不顾年迈,在五天的时间里,辗转到各个灾区视察,慰问受灾群众。这位平民总理,那几年,总是出现在抗灾抢险的第一线。
那些天里,当看到一片片的废墟,我的心就沉到了谷底,下面压的都是血肉之躯啊!至今还记得,救援战士扒开废墟,看到一位母亲,用柔弱之躯死死地撑起了钢筋水泥,保护着身下的孩子。直到死,她也没有倒下去。这情景,让战士们顿足痛哭。掀开墙的一角,扒开浮土,露出了戴着红领巾,蜷缩着身子的孩子们的尸体,让人扼腕痛哭,让人感到撕心裂肺的痛。年轻的汉子,把死去的妻子捆绑到自己背上,然后,跨上摩托车,扭头轻轻地说:“老婆,咱们回家,咱们回家去了。”那场景,又让多少人泪流不止。
那些天里,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泪水像溃坝的洪水,不断地涌出着,涌出着。
经震后评估,汶川地震更正为8级大地震,破坏性极大。当时,极重灾区就有十个县,较重灾区有四十多个县,造成了七万人死亡,三十多万人受伤,还有许多人无家可归。如今,十二年过去了,一经想起那些画面,我的心还会隐隐作痛。
阿润说:“不光是汶川受灾严重,茂县、德阳受灾也都严重。”阿润是羌族人,老家在德阳,二十四五岁的年纪,干练,阳光帅气。地震那年,他正读小学六年级,全班有50多个学生。一场地震,造成了大部分同学死亡。他因调皮捣蛋,被老师安排坐在教室最后,逃过一劫,成了幸存者。如今,全班只剩下了8个人。听到这里,我的心一阵颤抖,眼前又浮现出墙角下蜷缩着的孩子。在一片哀叹声中,阿润又充满深情地说,“大灾过后,我们一无所有,是政府帮我们盖房子,给食物,全国人民还支援我们,让我们生存下来,又帮我们过上好日子。所以,灾区所有的人,都非常感谢共产党,感谢国家和政府,感谢全国人民。”他指着窗外正在建的楼房说,“你们看,这些建筑,都是山西省援建茂县的。”
说实在的,我第一次听一个年轻人,这样表白对党、对国家的深厚情感,而且非常真诚,很是感动。只有经历过灾难的人,才有如此的感受,才懂得去感恩。
第三天,我们从九寨沟回成都时,又路过了汶川新县城。已是夜晚,小城万家灯火。各大建筑上灯光闪烁,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在灯光的映射下,岷江水也荡起了五彩缤纷的浪花。
一个崭新的汶川,已经崛起了。崛起的汶川,像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了川西大地上。
姐姐路过汶川,结合自己当年唐山震中的经历,导游阿润死里逃生的现身说法,让我们回到了满目疮痍的现场,也看到了在全国人民的声源中,重建的美好汶川。
有爱,就有生机。读时,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