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摆渡】我的姥姥(散文)
姥爷去世后,家里只剩下姥姥一个人了。孩子们不放心姥姥一个人住,儿女们商量的结果是几家轮流住。
我的姥爷和姥姥一共养育了五个孩子,按照年龄大小的顺序轮换住,因为我妈是老大,得从我家先开始。我和姥姥的感情特别好,听说姥姥来家里住,我特意从学校赶回来欢迎姥姥的到来。
姥姥来我家的那个晚上,妈妈说晚饭包饺子吃。听说包饺子,我很兴奋,吵着要吃姥姥包的韭菜肉饺子,看到我的兴奋样,姥姥拄着拐杖来到厨房,对我妈妈说:“我外孙想吃我包的饺子,咱俩一块包吧?”
妈妈说:“您等着吃就行了,不用亲自下厨了。”姥姥很不情愿地答应了一声,走出了厨房。听到妈妈说的话后,我也突然明白姥姥已经老了,不能再让她干活了,我们要好好照顾她的晚年才对。
可不凑巧的是,这时妈妈的按摩店来了个脑瘫孩子,需要妈妈过去做康复指导。妈妈心想,现在已经五点了,这个孩子做完康复差不多六点半了,怎么办呢?也只能让姥姥帮忙了。
妈妈和姥姥说明情况,让她慢慢地先包着饺子。姥姥连忙笑着对妈妈点点头,看她的样子别提多开心了。姥姥在厨房准备包饺子的时候,我在电脑上玩游戏。
六点四十左右,妈妈回来了,看到姥姥还在用筷子搅拌着菜和肉。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这些菜和肉怎么还是那么散,为什么搅不匀呢?”妈妈过去一看,原来是没放油。妈妈接过来后,姥姥自责地说道:“不中用了,不中用了……”
我因为出生时的医疗事故,被确诊为脑瘫。为了节省家里的开支,能让我更好的得到康复训练,爸爸和妈妈反复学习康复手法,到最后竟然自己开了一家按摩店,专门给脑瘫患儿做康复训练。其实爸妈当时学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回家能给我做康复训练,希望我长大了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和工作。
在我小的时候,姥姥身体很康健,她为了能让我得到更好的照顾,也为妈妈分担一些生活压力,就搬来我们家住,和我们一起生活了几年。
疾病给我造成的伤害很多,我的舌头萎缩成一个球,堵在嗓子里面伸不出来。如果我想要和正常人一样说话,就必须用口舌操形式进行锻炼,锻炼的方式就是用手绢对舌头进行按摩,到一定程度,再用手往外拽,反复操作的过程很痛苦。因为萎缩的缘故舌头太厚,而年幼的我因为疼痛拒绝配合,妈妈就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用力拉扯,舌头破了皮,血和妈妈的眼泪一起印在了手绢上。而此时的姥姥,每次洗我用过的手绢时,眼眶里的泪珠忍不住打转,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孩子,以后会享福的,会享福的。”
稍微长大的我,爱吃韭菜肉馅的饺子,勤快的姥姥在屋外的一块空地里特意种了两畦韭菜。我每次想吃饺子的时候,姥姥都会拿着镰刀割新鲜的韭菜,去早市买新鲜的肉给我包饺子。
家里人为了省钱给我治病,每次包饺子,姥姥都会将韭菜分为两份,一份是放肉的,一份是不放肉的。
姥姥先将割好的韭菜进行冲洗,然后把买的肉切成细丁,放在一份韭菜里,这份肉饺子是专门为我准备的。另一盆韭菜便没有放肉,是她们吃的。姥姥包饺子的动作非常好看,一个饺子在她的手里一对一捏,一个漂亮的饺子就包好了。姥姥做什么都快,特别包饺子速度更快,几个人吃的饺子她一个小时就能包好。
年幼的我不能进入厨房,只能在门口向里面张望,姥姥总是先煮带肉的饺子,在这个过程当中,我被饺子的香味勾引得直流口水。姥姥把煮好的饺子从锅里盛出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放在厨房的窗台上,外面刮进来的风,很快把饺子吹得不热了,才端给我吃。
记得有一次,也是姥姥给我包的饺子。正赶上妈妈刚给我做完康复训练,姥姥抱着我,拿起凉好的饺子,往我嘴里喂。我的舌头在训练的时候,被妈妈用手拽得出了血,在姥姥往我嘴里放饺子时,还是烫得我向外直伸舌头。姥姥看出来了,心痛地说道:“乖乖,烫人就和姥姥说,姥姥给你吹凉了再吃。”我摇摇头,慢慢吞吞地告诉她:“不用,姥姥包的饺子最好吃,我要快点吃完。”姥姥的眼泪溢满了眼眶,说道:“我的好乖乖啊,不用急,不用急,喜欢吃,姥姥多给你包。”
一晃,我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而且已经上了大学,我能成为一名大学生是家里的骄傲,特别是姥姥,逢人就夸她的外孙有出息。
岁月又走过十五个年头,我的姥姥衰老了,如今的她,拿东忘西,颠三倒四的,做起事情来也变得很缓慢。后来的日子,姥姥和妈妈一起包饺子,速度很慢,再也没有原来的样子了,妈妈看姥姥的眼神变得很宠溺。
逝去的时间就像一只咕噜噜的船,这边还没在意,那边已经摇过了一片水域。在这十几年岁月中,姥姥真的老了,老得让我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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