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失而复得的新娘(散文)
我是一个边防老兵,这段从军经历是我一辈子的财富,每每想起那段青春飞扬的日子,心中总是激动不已。
当兵时,我认识了一个四川籍的战友,他叫何广龙。从入伍以来就一心扑在工作上。在担任司务长期间,他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为侦察连的训练、侦查、战备等各项工作提供了强有力的后勤保障。
二十七岁那年,他回家探亲,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在银行工作的姑娘。何广龙返回部队之后,两人开始鸿雁传书,互诉衷肠,情投意合确立了恋爱关系。两年后,在双方家长的催促下,两人开始商量着结婚的事情,很快就把婚期定下了。
可是那时候边境紧张,上级突然下达了战备命令,何广龙不能回家,婚期只能往后拖了。他写信把情况告诉了未婚妻,希望求得女方谅解。但她的未婚妻敖志荣却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她要来部队和何广龙举办婚礼。未婚妻的回信让小何喜不自胜,也让部队领导对敖志荣支持国家边防建设的行为赞不绝口。领导当即特批小何去北京迎接未婚妻。这让小何的心情激动得无法形容,当天就踏上了去北京的火车。
那时候的通讯很不发达,写信一来一往时间久,什么都耽误了。最快捷的方式就是打长途电话,但不是随时就能打的。
小何按照事先约好的时间,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北京火车站。他在出站口足足等了一天,也没见着未婚妻的人影,急得他抓耳挠腮,连难得一见的首都风光他都没心思领略了。无奈之下,小何带着无限的失落与惆怅,灰心丧气地踏上返程的列车。
坐在车上,小何一个劲地埋怨自己:“瞧我这事儿办的,回头可怎么向志荣和她的家人交代呀!”
难道是敖志荣没赶上火车,或者记错时间了?都不是。
小敖自幼生活在偏僻山区,从没出过远门。这次要去部队完婚,激动得几天没睡好。不认识路好办,鼻子底下有嘴,不行就问呗,就不信找不到地方!有了这个想法和决心,她不顾家里人担心,只身一人奔向北京。当俩人定好到北京会面的时间和地点之后,敖志荣满怀喜悦的心情,急吼吼地从遥远的四川老家出发了。她告别了父母亲人,一路辗转,风餐露宿。为了能早日见到爱人,她不顾满身的疲惫,经过几天几夜奔波,终于到达约见地点,北京火车站。
敖志荣一下火车,心里想,见面之后一定要给何广龙一个大大的拥抱,不管地点在哪里,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人,豁出去了!
可是天不逐人愿,当小敖姑娘下了火车,走上站台之后顿时傻眼了。她从来没想过,北京火车站会这么大,会有那么多车,会有那么多出入口。她遇到了和小何一样的问题,她傻傻地站在那里左顾右盼,望眼欲穿,却始终不见未婚夫的人影。小敖姑娘真是失望之极,心里恨恨地抱怨着小何这个不靠谱的人,明明都约好了,为啥不见他来。想着想着,眼泪不自主地从眼里淌了下来。
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事事难。这才刚到北京就遇到了这样令人头疼的问题,真让她束手无策。找不到要见的人,光知道部队番号,具体在什么地方,转乘什么车次,都是一无所知,愁得敖志荣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敖志荣忽然灵机一动。
“何广龙不是军人嘛,找个解放军同志问一问不就得了!”
有了主意之后,她也不管人家是不是跟小何一个部队的,也不管认不认识小何,反正见到解放军过来她拦住就问。敖志荣问了好几个军人,囊括了当时我军陆海空三大兵种,可就是没问出来小何所在的部队的情况。正在失望的时候,她抬头看见一名军人在售票口排队,急忙跑过去:“解放军同志,我要到夜老虎侦察连去。那是一个边防部队,我不知道乘哪趟车,也不知道到哪里下车,您能帮我一下吗?”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原来她问的那名军人正好是夜老虎侦察连所属,边防某团后勤修理所的副所长王广顺。王副所长笑着说:“你算问着了,我就是那个部队的,来北京出差,今天正好返回部队。听口音你好像是四川人吧,到部队找谁呀?”
“75分队的何广龙。”
“啊!认识,认识。入伍时我俩是一个车皮过来的,都是四川老乡吆!”
小敖激动得简直要跳起来,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连忙说:“我也是四川人,在县农行工作。”
这真是他乡遇故知。小敖姑娘所有的担忧,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像找到救星一样,赶紧从随身兜子里掏出糖果和家乡特产,愣往老王手里塞。
问题解决了,在王副所长的帮助下,小敖姑娘顺利买到了到二连浩特方向的国际列车,并顺利登车向小何部队所在的方向进发。
在列车上,王副所长好奇地问:“你是第一次出远门吧?何广龙那家伙怎么没去车站接你呀。”
“说啦,我们信里说好的。他在北京站等我,还说到北京带我好好转转呢。可是我在车站下车后,找了好几个小时,都不见他的人影。”
“那你们没说好在北京站什么地方碰面?”
“没有,就说北京站。”
“嗨!北京站这么大,没说具体位置哪行。站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你来就这么瞎找能找到才怪。不过他既然没接着你,估计也会坐这趟车返回。因为这是一辆国际列车,一周就发两趟,他只能坐这趟车回部队。这样好吧,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别的车厢找找,看他在不在这辆车上。”
说着王副所长就向后面几节车厢挨个找去,当找到第12号车厢时,发现一名军人正靠着窗户呆呆地发愣,一副茫然失措的样子。老王走近一看,可不是何广龙那家伙嘛!王广顺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拳。遭到突然一击,何广龙回身正要发作,可一看是王广顺立即惊喜地喊道:“怎么是你小子!”
“先别问我,先说说你小子是干什么来的?”王广顺故意要吊一吊他的胃口。
“嗨!别提了,我是去接对象的。”
“人呢?”
“这不是没接着嘛。”何广龙一脸沮丧。
“你小子把对象弄丢了,还结什么婚呢?”
何广龙本来就郁闷之极,经王广顺这么一说,更加羞愧难当,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广顺见他那个熊样,差一点笑喷出来。
“咳咳。跟你说啊,我在半路上捡了个大姑娘,名字叫做敖志荣,也不知道是哪个傻小子的家属。”
何广龙一听顿时瞪大眼珠子喊道:“真的!咱俩是老乡加战友,这时候不能开玩笑!”
“爱信不信!反正她正在第8车厢哭着呢,你看着办。”
何广龙立马蹦起来拽着王广顺就往第8车厢跑,当何广龙一眼看到未婚妻敖志荣的时候,激动得一下子奔了过去。敖志荣也几乎在同一时间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何广龙,她顾不上姑娘的羞怯了,径直扑了过去抱住何广龙大哭不止。何广龙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嘴里一个劲地说:“都怪我,都怪我。”
敖志荣捶打何广龙几下后,终于破涕为笑。
目睹此情此景,周围乘客们全都报以热烈的掌声。这掌声是给一对有情人的祝福,也代表着人民群众对军人和军人家属的敬重。
后来在部队领导和同志们见证下,何广龙和敖志荣举办了独具特色的“边防”婚礼,而他们这个颇具传奇色彩的故事,也在我们边境侦察连流传了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