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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八一】守望花开(小说)


作者:樱雪 进士,8947.88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951发表时间:2020-12-02 10:48:34

【八一】守望花开(小说)
   下课铃响了,等其他同学你追我赶地跑出了教室,雷晓晨才站了起来,慢腾腾地出了教室门朝着操场走去。操场的周围全是长得高大挺拔的桐树。树影子在地上微微晃着。一串又一串早已绽放的桐花挂在树枝上,随着风动,整串、整串地摇曳着。淡淡的花香弥漫在操场乃至校园的上空,引来了无数的蜂蝶哼着小曲翩翩起舞。他正蹲在一棵桐树下,双手托着下巴,目视前方,脸上写满了困惑,他似乎在想什么。在一旁正玩耍着的同学瞧见了,跑过来问:“晓晨,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他笑了笑:“没啥,我好着呢。”“一起来玩啊。”面对同学的邀请,他不好意思拒绝,就站了起来,跟着去了。这个现象,站在别处的廉老师早发现了。还有一个现象,廉老师也注意到了,最近几天,他时常在课堂里走神。廉老师想着,就准备找个机会问一问他,看到底是出了啥事。要知道,他是全班学习最好的,换言之,他是学校的门面,要是他的学业出了岔子,带来的负面影响是非常大的。
   雷晓晨记得清清楚楚的,刚刚走进小学校门的那一年,班里有三十名同学。他的同班同学,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每过一个学期,就会少几道熟悉的面孔,到了六年级的最后一学期,班里总共剩了不到十个娃娃。低年级的娃娃也比前些年少了许多。搁在前几年,每年开学,总有一些同学是搬着家里的凳子来学校读书的。再看这几年,没有一间教室能坐满,哪还用得着从家里搬凳子?这是谁也没料到的事。从雷晓晨走进小学大门到现在,不过就是六年多一点而已,可校园里的娃娃怎么就突然猛地减少了呢?那些事,他都清楚,他还明白,要不了多久,他或许也会离开这里,和其他的小伙伴一样,去爸妈工作的城市读书。外面的大千世界,在寒暑假,通过去了城里读书的小伙伴的口中,他已经有了初步认识。听得多了,他竟然在梦中梦到了几次,梦见他和昔日的小伙伴再次坐在了同一所校园里读书、写字、玩耍。
   但雷晓晨又不想离开。他不想去城里读书的主要原因是一旦他走了,家里只剩下爷爷奶奶了,他们万一遇到了啥难事,身边连个人都没有,该咋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知道要是他去了城里读书,廉老师肯定会伤心的。廉老师待他真的太好了,和亲爸爸一样,时常嘘寒问暖的,暖热了他那时刻需要温暖和关怀的心灵。他很矛盾,他也想时刻和爸妈待在一起,他又不愿意离开爷爷奶奶、还有廉老师。爸爸前几天回来了一次,和以往一样,带回来一大堆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吃了一顿饭,和爷爷奶奶说了一会儿话,就急匆匆地开着车走了。临走之际,爸爸告诉爷爷奶奶,还有他,等过一阵子就把他接到城里读书。得知这个消息,爷爷奶奶是既高兴又失落。他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啥也不懂的娃娃了,他知道去城里读书究竟意味着什么。见爷爷奶奶心里难过,他安慰着他们,扮了鬼脸说着玩笑话逗他们开心。
   放学前,廉老师刻意让雷晓晨留在了教室里,说要了解一些事。
   廉老师走到雷晓晨跟前,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脑勺,笑着问:“最近几天咋了?老师瞧见你上课时,怎么不在状态上?是哪里不舒服吗?要是病了,就告诉老师,老师带你去看病。要是家里有啥事,也告诉老师。就算天塌了,有老师帮你顶着呢,你只管好好学习就行。”
   雷晓晨的眼眶里闪着泪花,他用手背抹了抹:“廉老师,我爸爸前几天回来了一趟,给我说了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您?”
   廉老师笑着:“哦,是你爸爸回来了,这是好事啊,有段日子没见了吧?也难怪你这几天在课堂里走神,应该是想爸爸了。没关系,过一阵子,你爸爸还会回来的。你爸爸是老师教出来的好娃娃,老师心里清楚着呢。哎!你们这些娃娃也挺可怜的,不能和爸妈天天生活在一起。放心吧,老师就是你们的家长,和你们的亲人是一样的。”
   雷晓晨见廉老师没接他的话茬,就没主动开口说别的事。
   廉老师接着说:“老师干了一辈子,马上要退休了,不敢说桃李满天下,最起码没人在背后骂我‘误人子弟’。要说最得意的门生,还是你爸爸,想当年啊,你爸爸别提有多么淘气了,成天在校园里捣蛋,可学习好啊。老师见你爸爸捣蛋,舍不得骂,也舍不得打,只能当成宝贝轻轻地捧在手心里。村里那些认识你爸爸的老人,提起你爸爸,都是既爱又恨,小时候干过的坏事,多得数不清。可谁又能料到呢,你爸爸这捣蛋鬼后来竟然考上了首都的重点大学。要知道,在那个年代,村里能出个大学生,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的事,更何况是考到了首都。你爸爸给老师长了脸,老师这辈子啥也不缺了,面子上有你爸爸,老师的儿女也争气,没给老师脸上抹黑。老师也马上退休了,要说也该歇一歇了,可老师又不能歇。很多事,老师心里都清楚着呢。”
   说着,说着,廉老师的眼角竟然隐隐涌出了两滴浑浊的泪珠。
   雷晓晨见廉老师心里难过,马上要转学的事,只能先吞入肚中。他安慰着:“老师,您对我们的付出,我们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学习,绝对不辜负您对我们的期望。”
   廉老师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晓晨,别看老师上了年纪,腿脚不灵活了,但心里一点也不糊涂。你爸爸是看在老师的情分上,才让你在咱们村小学读书呢。背后那些事,老师清楚着呢。老师还知道,过不了多久,你也会离开这里的。哎!真是没想到啊,这事咋成了这样?”
   雷晓晨瞪大了眼珠子:“老师,您别那么说,那都是没有的事。”
   廉老师说:“你要转学,老师不会拦着,此时此刻,老师只想告诉你,甭管遇到了啥事,千万不敢荒废学业。咱们村的未来,咱们祖国的未来,都得靠你们这些娃娃呢。最近几天,你上课不在状态,老师早发现了,今天就刻意留下你,找你聊一聊。转学的事,顺其自然,有更优越的条件,就去吧。别忘了老师就行,抽空回来看看老师,老师就心满意足了。好了,赶紧回家吧,天黑得早,早早回去,别让爷爷奶奶在家里担心。好孩子,一定要记住老师的话,好不好?”
   雷晓晨含着热泪使劲点了点头,背着书包,跟着廉老师走出了校园。在校门口,他微微笑着向廉老师挥了挥手:“老师,明天见。”廉老师也笑着向他挥了挥手:“明天见。”他一步三回头地慢腾腾地朝前走着。廉老师站在校门口目送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茫茫天地中,才转过身走进了校园。校园里空荡荡的,白天还好,多多少少,有些娃娃,到了晚上,除了看大门的,便是离家远的廉老师和雷校长了。
   雷校长一大早就接到通知去了镇上开会,听说是重要的紧急会议,他连一口水也没喝就急匆匆地走了,直到月牙儿已经爬上了柳梢头还没有回来。廉老师没去休息,就坐在校门口的传达室里等待着雷校长。雷晓晨马上要转学了,这是天大的事,必须想个法子把他留住才行,要是他转学了,剩下的娃娃肯定也会陆续转学。要是学校里没了娃娃,还能算学校吗?可要如何才能把他留住,还真的有些难度,昔日里的师生情分,可靠吗?廉老师的心里没底。忙活了一整天,廉老师竟然不觉得累,和看大门的大爷喝着茶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他们之间的话题永远是一样的:曾经的村小学,还有当年的辉煌……
  
   二
   雷校长不是本地人,他是从外地调来的。一眨眼的工夫,他已经在这所学校奋斗了有些年头了。可以这么说,除了逢年过节,他的后半辈子是在这所学校度过的。和廉老师一样,他也对这所学校是有着深厚的感情的。眼下的众多窘况,他是很着急的,只是苦于没有资金来源,无法改善现有的校舍环境,也无法争取到年轻的老师。基于这些因素,走出了村子的那些年轻人,似乎就有了足够的理由,让他们的孩子在他们工作的城市读书。说实话,村小学也该大修了,遇到下雨天,屋顶便会漏水。现有的教室和村里那些新建的房子比一比,显得寒酸得很,说难听点,有些手头富裕的村民新盖的猪圈,也比村小学的教室看起来漂亮。这些事,雷校长都是知道的,可又能怎样呢?眼瞅着坐在教室里的娃娃逐年减少,他真是没少折腾啊,镇上、县上,市里、省里,凡是有一点点希望的,他都没有放弃。折腾了几年,一丁点的效果也没有,他那满头的黑头发倒是全部变成了白头发。
   散了会,天已经黑了,夜色笼罩着大地。雷校长是又渴又饿,在镇上的商店买了点饼干、矿泉水,凑合吃了点、喝了点,就赶紧火急火燎地骑着电动车朝学校赶。今天这个会,可以说是“及时雨”,解开了一直以来令他和廉老师绞尽脑汁也无法解开的比登天还难的题。
   雷校长骑着电动车到校门口时,见校门竟然敞开着,刚想着这是咋回事。廉老师已经飞跑着跑了过来,嘴上埋怨着:“怎么才回来呢?天快要塌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说了些啥,怎么折腾到了现在呀?”
   见状,雷校长赶紧撑住电动车:“老廉,你慢些,别摔着了。”
   廉老师说:“我摔着了,不要紧,要是雷晓晨走了,咱们学校就完了。好苗子真的不多了,得留住啊。留不住好苗子,哪来得收成?”
   雷校长说:“老伙计,先别着急,有话,慢慢说。”把电动车交给了看大门的,让帮忙放在车棚下面,然后和廉老师相跟着进了校门。
   教工办公室的门也是敞开着的,屋子里的几盏灯也是亮着的。
   雷校长说:“瞧瞧,这多浪费?咱们学校,你又不是不知道?”
   “眼瞅着都快没了娃娃,还在乎那些干啥?”廉老师翻着白眼,“行了,不扯那些了,说点关键的。雷晓晨马上要转学了,这事,你总该察觉出来了吧?今天放学,我找他聊了聊,还真有那回事呢。你说说,要是他转学了,剩下的娃娃,能不跟风才怪呢?要想法子呢。”
   雷校长看着一点也不着急:“这个事,我也发现了,不要紧的。”
   廉老师马上急了,嗓门顿时提高了许多:“老雷,这还不要紧?你知道雷晓晨对咱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吗?这事千万不敢大意呀。”
   雷校长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香烟、打火机,抽出了两支,给自己点了一支,把另外一支递了过去,廉老师没接,就别在他的耳朵上:“我咋不知道?走吧,进屋慢慢说。”抽着烟、背着手进了屋子。
   廉老师紧跟着上前,嘴上还在抱怨:“怎么开了那么久的会?”
   “这个会,很及时啊。要是没有这个会,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现在啊,根据这次的会议精神,我心里有了底气了。”进了教工办公室,雷校长搬了两把凳子放在门口,示意廉老师坐下聊。
   廉老师的屁股刚刚挨到凳子上,扭头瞅了雷校长一眼,见他的嘴角竟然粘着饼干渣子:“你这是跟谁抢饭呢?瞧你这吃相。”从口袋里掏出了纸巾,递了过去,“幸亏是晚上,要是在白天,让村民瞧见了,丢人不丢人?这不影响学校的形象吗?你这人怎么就不注意呢?”
   雷校长接过廉老师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角:“没啥丢人的,只要能保住这所学校,十里八村的乡亲们会永远记住咱们的。至于咱们的嘴角有没有饭渣,咱们的衣襟是干净的还是脏兮兮的,没人在乎。”
   廉老师说:“谁说不是呢?只要把教学质量搞上去,甭管是谁,见了咱们,无一不是点头哈腰的?前多年啊,我时常在外面碰到老乡,问这问那的。再看看现在,虽说还问候呢,可语气完全不一样了。”
   雷校长说:“有人问候,你这就相当不错了。现在啊,大家伙都在私下说是我把学校搞垮了,都在人背后数落我的不是呢。很多人已经把我的罪行列在了本子上,准备得了空就去镇上、县上举报我呢。”
   廉老师拍了拍雷校长的肩膀:“老伙计,难为你了。你为学校所做的一切,旁人不知道。我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你辛苦啊。”
   雷校长说:“有时候,我总在想,我这么辛苦,值不值?为了咱们学校,我是辛辛苦苦了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为了改善校舍,我是没少跑路,差点跑断了腿。这些人,真是的,太不应该了。”
   “也是,不说那些烦心事了。”廉老师转移了话题,“不管怎么说,历史会给我们一个最合理的答案的。扯得远了,刚才在说雷晓晨转学的事呢,硬是被你给带偏了。为了让孩子安心读书,我给孩子说了,甭管在任何情况下,学习是最关键的,一刻也不敢耽搁。咱们这地方,本身就差了城里一大截,要是耽搁上十天半个月的,就差得更远了。”
   雷校长抽完了一支烟,把烟头掐灭了,起身,把烟头扔到了烟灰缸里,站在原地:“你那么做,是对的,咱们要为娃娃的将来考虑。”
   廉老师说:“一定要留住雷晓晨。不能让他转学,必须要做到。”
   雷校长说:“是,必须要留住,要不然,就真的麻烦了。我今天去开会,是再三打了保票的,在学校正读书的同学,一个也不能少。”
   廉老师说:“怎么又扯到开会了?正说雷晓晨的事呢,别瞎扯。”
   雷校长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份文件,递了过去:“瞅瞅。”
   “乡,村,振,兴……”廉老师还没看完,雷校长就把文件收了回去,惹得他顿时不高兴了:“这是干啥?我还没看完呢?那又不是吃的、喝的,还怕我跟你争抢吗?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和小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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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雷晓晨,这些天,有些魂不守舍,他的爸爸在准备为他办转学手续。他没敢告诉老师,廉老师是雷晓晨爸爸的老师,当初,他保护着调皮捣蛋的爸爸,一直看护他考上重点大学。现在他又在教雷晓晨,晓晨的学习成绩在班里和学校里最好的学生, 一旦转学,其它学生也会跟风而去,随着年级的增长,雷晓晨的同学越来越少,熟悉的只有十来个娃娃了,廉老师和雷校长为了雷晓晨想转学的事情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他也和奋晓晨的爸爸深入地交谈过,一直想留雷晓晨留在乡村学校。但学校里的一些成绩好的学生都转到了市晨的重点学校,在重点学校的衬托下,雷校长和廉老师主管的学校似乎薄弱了一些。正当他们为了这件事情焦心忧虑时,突然学校立起了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醒目的大学:“乡,村,教,育,振,兴,示,范,项,目!”。经过雷校长和老师们的努力,乡村学校得到了政府的认可。雷校长和廉老师的守候重到了满园的花开。小说主题与内容符合,中心思想明确,情节生动,在语言组织上精湛到位。感谢赐稿入一,问好冬安。【编辑:红袖揽叶】【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012040006】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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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红袖揽叶        2020-12-02 10:49:29
  老师们是辛勤的园丁,他们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
红袖揽叶
回复1 楼        文友:樱雪        2020-12-02 19:49:48
  感谢老师辛苦编辑。
2 楼        文友:黄金珊瑚        2020-12-13 14:41:22
  乡村学校、乡村文化、乡村故事就像个万花筒,百看不厌。老师的小说,真实性强,耐看耐品,值得珊瑚认真学习。恭喜老师小说摘精,期待老师更多精品。问好老师,遥祝冬安。
生活,一半烟火,一半清欢。 人生,一半清醒,一半释怀。 ——杨绛
回复2 楼        文友:樱雪        2020-12-21 13:14:54
  感谢点评。祝生活愉快。
3 楼        文友:浩渺若尘        2020-12-15 09:19:32
  欣赏老师美文,欢迎赐稿宁静!
浩渺若尘
回复3 楼        文友:樱雪        2020-12-21 13:14:59
  感谢点评。祝生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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