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舟·神采飞扬】我画过一个饼(散文)
中秋节来了,月饼开始发热了。
吃月饼是中秋节的标配,在中国这样一个重视传统节日传承的国度,应该没有人敢说自己没吃过月饼,更不可能不知道有一种饼叫月饼。
据史料记载,我们国家最早的月饼在周朝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几千年的文化与习俗沉淀,让月饼雄霸饼界,其江湖地位,其他饼无法撼动。但是,有一个饼,在我心里,在饼谱上,它的地位仅次于月饼。
这个饼就是发饼,是湖南特色传统名点之一,是湘式糕点品种中的一种方便食品,至今已有300多年的历史。发饼享有湖南中式糕点中产“龙头”口味的美誉,是一种风味独特的新型大众化食品。尤其记得小时,农村人建房子,婚庆,生日宴等喜事,都会用红色的塑料袋,每个袋中装两个发饼,呈于喜庆的案头,作为客人的回礼。现在市面上发饼已经不多见,它是我少小时期见过吃过爱过最多的一个饼类,而且牵扯了许多少年温暖情结,有许多悠长回味的记忆。
我读初中的学校横铺中学,位于毛泽东的同学萧三故居前。离学校不到一里路的地方,有一家食品加工厂,天天做发饼。在发饼加热辊扎冲印成型的工艺阶段,一股浓浓的饼香随飘过来,直搅得教室里的我们口水垂涎。口袋里有零花钱的同学,一下课,都要迫不及待地往加工厂方向奔,我们有限的几个零花钱,基本都用于买发饼吃了。刚刚出炉的发饼软酥酥的,微微的热,散发着沁鼻的香味,入口软甜,所以我们通常都是赶这个时间段去买发饼。我们常常发窘,因为发饼不是经常有吃的,毕竟我们的零花钱有限。
有一个秋天,我有一个月都没有往加工厂方向跑了,因为口袋里没有一分钱。看其他同学活色生香的吃发饼,只好赶紧躲开,而远处飘来的饼香,总是勾引着心中的馋虫,很难受。
真的,那时候,我们这些孩子,能够想到的最幸福的事,就是天天有饼吃。每当临近中秋节的时候,食品加工厂也会临时生产月饼。那时中秋节不放假,照常上课。我上初三中秋节的那天,上午第四节课下课后,住在我外婆村上的小秀突然走到我面前问我:“你今天去你外婆家过节吗?”我回答她家里大人们已经去了,放学后会直接回家去。小秀便拽着我往食品加工厂跑。她买了两个月饼,塞给我一个。我剥开包装纸皮就要吃,小秀赶紧用手制止了我的动作:“现在不许吃,晚上月亮出来后再吃。”看我口涎的,她稍一犹豫,把口袋里最后的几毛钱拿出来,又买了两个发饼塞给我。
我解决了一次馋瘾,非常感动。那天晚上我遵照小秀的嘱咐,去晒谷坪对着一轮圆月,吃了那个月饼。回到房子里后,我在日记本里画了一个饼样,心里暗暗许愿:以后一定好好的请小秀吃顿饼。可是我一直没有零钱,等到我偷了家里两个鸡蛋换了点零花钱时,已经要初中毕业考试了,恰巧那几天食品加工厂关门,我请小秀吃饼的愿望落空了。初中毕业后我去了城里读高中,再也没有遇见过小秀。后来我出来工作,有次回老家,母亲带我去外婆村上吃结婚喜酒,才知道新娘是小秀。那个时候,婚礼上已经不再发发饼,而改为发香烟和毛巾了。小秀和新郎过来敬酒时,我满满的喝了一杯酒,说了祝福的话,正要提起请她吃发饼的事,她和新郎已经去邻桌敬酒了,那句话便咽了回去。
发饼,在那个物资匮乏的时代有着与月饼比肩的江湖地位,在那些年,让纯朴的农村丰收与喜庆的分享更殷实,更简单。
我心里一直有一个饼,有回味无穷的饼香,就是那发饼。直到如今,请小秀吃个饼的愿望已然成了一个画饼,看来也无法实现了,我有时也为自己心中的这个饼愿而发笑,我为什么要纠结呢?现在,各种包装精美,百味具备的饼已经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那些满目琳琅,包装奢华的饼,在讲述着时代变迁里的幸福。就是月饼,都不稀罕了,谁还会惦记那老式的、有些硬硬的发饼?况且,在市面上,已经很难觅到发饼的身影了。
所以,尽管我一直没有实现那个饼愿,其实岁月早已让我那个愿望到达了彼岸。还有什么可以遗憾的?
一个富饶繁荣的新时代,已经不是一个画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