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凤凰】历史印记(散文)
要说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前的特色,莫过于那些已经消失和那些未及消失的标志性的物件,譬如:电线杆、水塔、冒着炊烟的烟囱、草堆、木船、马车、拖拉机、土屋。这一切的一切都带着时代气息,留存在人们久远的记忆之中,亲切而质朴,如同昨日,尚未走远。
我在马房上学期间吃在交通食堂,几排青砖红瓦的平房外总离不开那一排排整齐的电线杆,所有的通讯都依赖于它的传送,最先进的通讯设施就是电话,最初的号码只有两位数,我还记得我们单位的电话号码是26号,身为船队长的父亲回来常通过这部电话与业务单位联系货源:“喂,你好,我是26号,请总机帮我转一下草堰食品站…好、好、好,难为、难为…”那时的电话是手摇的,没有拨号,都需要总机通过交换机插入不同的号码进行互转。父亲穿着中山装和那满是老茧的手抓着话筒打电话的样子至今清晰地在脑中浮现,有时趁着没有人时我就悄悄拿起电话摇几下,学着大人打电话的样子放在耳边听,还真能听到电话里“喂、喂”的声音,便慌忙地放下电话逃离。
最初各条沟河中的水是可以直接饮用的,县城的二卯酉河是我们的主要水源,夏天则是我们儿童的乐园,我们会整个夏天泡在水中嘻戏,也就在这河中学会了游泳。乡镇里各个村都有自己的水塔,这些水塔几乎就成了村庄之间的坐标,至今还有许多村庄的水塔依然耸立着,年长的人每看到它就会想起当年的情形。
每到中午和傍晚,村庄里的住户从烟囱里冒出的炊烟便是吃饭的信号,放学回来的孩子们走在放学的路上首先是放眼远眺自家的烟囱有没有炊烟,早已饥肠辘辘的少年总是迫不及待地往家赶,若是午饭还没做好,孩子们便会自觉地到自家草堆中抱来柴草,赶紧坐到锅门口往锅堂里添草烧锅。不管今日的饭菜是什么,自家的饭菜总是香的,填饱肚子成了他们最大的心愿。
河道中船舶繁多,各种式样的船儿穿梭于航道,几乎是清一色的木船,大多是拖家带口的,对水上人家来说,船就是他们流动的房屋,一年四季以船为家,白天装货,晚上船行到哪儿就歇到哪儿,居无定所,四处漂泊。最为引人注目的还是清管所那几条穿梭于众多木船中的小木划子,摇着清脆的铃铛,吆喝着“倒马桶喽…”这条穿越历史长河的小木划子早已随着现代化步伐的跟进将它那清脆的铃铛留在了时人的脑鼓。
黄海湿地上的马车到了七十年代基本上已很难再见到,只有四岔河那边的农场还时不时地用马车下乡拉货,童年的我每次看到马车都像是看到西洋景一样地跟在后面跑,看那高大的马匹时不是地甩一甩尾巴,车夫长长的马鞭甩中空中发出清脆的响声,于是,我们也学着做一根,就为了亲手甩一下,听一听那类似马鞭的脆响。
拖拉机成了当时最先进的农用和交通两用的工具,谁家结婚若能请到一辆拖拉机去迎亲,那必是很有面子而值得羡慕的事。我在西河口上学时每到星期天总靠双腿跑进城,一路上瞄着路过的拖拉机,但凡有机会就会爬上去搭个顺风车,只为能少跑一段路,回到学校也能成为炫耀的资本。
七十年代以前的农村还有为数不多的土房,一般都以丁字形的造型为主,四周是从河里挖上来的方块泥土,屋顶盖的是茅草,留下几个方洞用来做小窗,便于通风透气。我有几个同学家都是这样的屋,一家人住在里面,冬暖夏凉,地面的泥土被来来回回地跑得发亮。我尤其喜爱到这样的同学家做客,跟他们在盛夏的夜晚用席子就地一铺睡觉,觉得这样的睡觉方式特有意思。
历史总是向前发展,而近几十年来的发展更是颠覆了数千年的历史,因而我总觉得我们这一代人是最幸运的,从贫瘠到今天的信息化时代,我们亲眼目睹了时代发生的种种变化,成为这个时代的见证人,过去那些还没完全消失的设施已成为今天的奢侈之物,它们也是这个时代的见证,更是这个时代至今仍刻在人们视野中的一座座丰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