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舟•神采飞扬】扮禾(微小说)
喜看稻菽千重浪,又一个收割的季节到了。西伟和娥子带着儿子回到了故乡,看收割机在田间欢快滚动,儿子兴奋地上前去观看。站在田边的西伟和娥子却百感交集。
远离家乡20多年,在省城打拼的西伟和娥子一直牵挂着故乡这一方水土,这里有他们的乡愁,有挥之不去的青春记忆,每次回故乡,他们都要去田垅走走,看现在整饬得整齐划一的田野,尤其看到收割季节收割机纵橫,几十亩田的稻子一天就搞定的大场面,今夕之情恣意汪洋。
二十多年前,他们还在县城厂校读书,西伟家与娥子家相距不远,隔着一座小山。娥子纯朴、率真,与西伟读初中时就是同班,一直到高中。在日子的流动里,每次在人丛中,西伟都要多看娥子几眼,他,一直喜欢着这个发小,只是娥子那时候情窦未开,对来自西伟的各种关怀,只体会为两小无猜的伙伴之情,没有过多的反应,一心一意扑在书本上。
那时候的农村,条件非常艰苦,机械化程度不高,各种农活基本靠人力靠手工操作。西伟娥子他们只要一回到家乡,就得帮家里干农活。最累最忙最苦的农活,当属“双抢”中的扮禾。
“扮禾”是个方言词,“扮”是“摔”“收割”的意思,就是收割稻子,是农忙时节,顶着炎炎的烈日,用脚踩驱动打稻机,将割下的稻子置于旋转的打稻轮上,将谷粒剥离出来,是一种超强度的人工体力,异常辛苦,没有一定的体力,是干不了这活的,所以通常男人是主力。娥子家只有她和妹妺两个女孩,家里缺劳力,所以每到"双抢"季节,父母愁成一锅粥,到处请人帮忙,这个时候大家都忙自己家里的农事,哪有空闲来帮忙呀,很愁。
那一年的天气格外炎热,西伟和娥子参加完高考后回到家乡的时候,已是“喜看稻蔋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的恢宏场面,赶上了这一年的“双抢”。因为今年天气变化无常,得抢时间。娥子父母到处请人,就是请不到。没办法,父母带着娥子姐妹俩一起下田,由娥子姐妹俩负责割禾,父母负责踩打稻机扮禾。一家人直忙到月亮爬岀来了,才精疲力竭的回家。这一晚娥子和妹妹累到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匆匆扒了几口饭,澡都没洗,就趴睡了,正迷迷糊糊的,突然被父母叫醒,一看闹钟,才凌晨5点呢。
“爹,妈,让我们再睡会吧,还早”。娥子极不情愿地请求道。
“还睡,你听,别人家都已经下田了呢。”父亲吼道。
家里缺少男劳动力,抢收只能拼时间了。
娥子仔细一听,果然能听到远处的田垅里传来“轰轰——”的打稻机扮禾声。
“这是哪个屋里勤快过头了,天都沒亮就下田了。”娥子心里嘀咕着,叫醒妹妹,极不情愿地跟父母岀门。一家人接近自家的责任田时候,都大吃一惊,只见自家昨晚割倒的禾堆,都被扮完了,而自家的另一亩田里,有两个人影正在那儿踩着打稻机扮禾⋯
“谁呀!”娥子父亲大喊一声。一家人走上前去,才发现有两个男孩子正在那里起劲地扮禾,旁边已经用蛇皮袋装了好几袋岀桶的毛谷了。两个正在聚精会神扮禾的人都吓了一跳,停下来转过身,在皎白的月光下,娥子一家看清了,是娥子的同学西伟和光帅。
娥子父母有些激动,也有些不惑,忙问缘由。还是城里来的光帅嘴快:“我们想悄悄帮你家把禾扮了,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来了。”
原来,昨天的时候,城里伢子光帅到西伟家里来玩,正好赶上西伟家在扮禾,也就帮着下了田。到晚上休息的时候,西伟说起娥子家缺劳力情况,两个人就合计了下,趁晚上空闲,悄悄去帮蛾子家扮禾去。所以两人休息了一两个小时后,对西伟家里人谎称今晚去外面睡觉,凉快些。两人出门,翻过山来找到娥子家的田,趁夜帮她家抢收,到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干了五六个小时了……
“原来那就叫扮禾呀。”儿子听父母说起往事,才明白扮禾是由人力踩机械进行的收割模式,可以想象得出,在炎热得夏天,那得流多少汗,付出多大的力气。
西伟倒不觉得那时候有多累,因为他很满意那一年那一次漏夜的抢收扮禾,他和光帅不但帮娥子家抢收了稻谷,还收获了他今生最幸福的收获——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