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写手奖励赛】我在那个路口等你(散文)
习惯了那个路口,每次走到那,总能看见母亲的身影,有时候是她独自一人面对我走来的方向,有时候是她跟别的老太太在聊天,眼睛却注视着我来的方向。而今,还是那个路口,还是在我上班的那个时间,可是却没了母亲。我一直不愿意承认母亲的离开,我总在想,母亲不过是出了趟远门,说不定哪天就会突然在路口等着我……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我终是没能等来我的母亲。
七月的天气透着闷热,大家都露着胳膊光着腿的时候,母亲开始了轻微的咳嗽。起初,大家都以为是感冒,就给母亲买了治感冒的药,每天督促母亲吃药。过了些时日,母亲的咳嗽不但不见好转反而咳嗽的次数增多,于是我们带着母亲到了贵阳医学院就诊,各种检查也没查出什么问题,输了几天消炎药,症状缓了些就回到了家。可回到家没几天,母亲又开始咳嗽。于是我们又带着母亲到中医附院,吃中药、扎针灸、贴三伏贴,熬折耳根、蒲公英水,买野生的川贝蒸梨……知道的各种偏方都用上了,中医也看了不下四、五家,母亲还打趣地说:“我吃的药比我吃的饭还多,吃完这些再不吃了。”我们总是安慰着母亲:“吃完这些药你的病就好了,也就不需要吃了。”
药没断,病也没少看,可母亲的咳嗽仍不见好转。在十月十四日母亲过完最后一个生日(八十岁大寿)后,身体出现了明显变化,咳嗽的频率也逐渐增加,吃不下东西也睡不好,每天还需靠吸氧机进行二、三次补氧。十一月二十二日下午,我临下班时,突然接到爸爸电话,说母亲摔倒了。慌乱中,我急忙赶回家,见爸爸扶着半瘫在沙发上的母亲(左半边身子已经没了知觉)。那时候的母亲说话已经不太清楚,鼻里插着吸氧管,但嘴里一直有气无力地说着:“没氧,没氧,没氧……”于是我赶紧拨打了120急救电话,好在医院离家不远,急救车十几分钟赶到了,把母亲送到了贵医附院急诊。初步检查后,由于贵医附院条件有限,我们立即将母亲转到了贵阳医学院急诊,到了医院,母亲开始了轻度昏迷,身体也插满了各种管子,连进食都只能靠插胃管。经过几天的检查,最后的诊断:急性脑梗死、冠心病、社区获得性肺炎、中央型肺癌并阻塞性肺不张并肺内多发转移。医生建议将母亲送重症监护室,说可以切割气管以维持母亲的生命,可母亲坚决反对!在征求多名医生的意见后,我们选择了尊重母亲的决定,十一月二十六日按母亲的想法将母亲接回了家中。回到了家,可能是因为心情的缘故,母亲精神好了许多,还时不时跟前来看望的朋友聊上几句。左半边身子依然动弹不了,父亲就一直握着母亲的右手,寸步不离在她身边。有一天,父亲情不自禁哽咽道:“老太婆,你要坚强些,快点好起来,再陪我五年,五年后我们一起走!”母亲没有回应,寂静的室内只听到家人的低声啜泣。二十七日,母亲已经重度昏迷,一直闭着眼呻吟,额头的汗水打湿了头发,我们轮流用母亲平生最爱的银梳给她轻轻把头发向后梳着,用毛巾轻轻的将头上的汗水擦拭着,试图想减轻一下病魔带给她的病痛。黄昏六点三十分,给母亲喂完最后一顿晚餐(肉沫粥),我刚转过身清洗针管,就听到女儿短促而紧急的的一声——“外婆”,紧接着屋内一阵慌乱和惊喊,家人早已泣不成声。
母亲走了,就这么安静地走了,走的时候场面很热闹,来了六百多人,送行的人无一不露出遗憾:“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
这完全源于母亲的为人。母亲在世时善良且极度包容,记得母亲在临走前半个月,把我和姐姐叫到床前,让我从柜子最上层取下一个深蓝色布裹,母亲让我打开,里面有母亲的四张镶着照片的相框(我家有四姊妹),还有折叠整齐的新布衣、帽子、鞋子(老人常说的老衣吧),还有一床红色的薄薄被子,上面是母亲自己绣的一朵白莲,母亲交待了很多,诸如她走后要先做什么再做什么,衣服先穿哪件后穿哪件,哪些是她要好的朋友不能漏请的等等,我根本没当回事,也无意去认真听,我想不过是我的母亲想多了,后来才知道是母亲亲自提前安排了自己的后事。从进医院到离开这个世界才短短不到一个星期,母亲就走了,走得我们猝不及防,感觉整个天都要塌了,临火化前,看着母亲的遗体离我们越来越远,我声嘶力竭的喊着:“妈,妈!”我不想失去母亲,不想母亲这么快就撇下我们。
可是母亲还是走了,真的走了!这是事实,只是我不愿意承认罢了。想起母亲的种种,心里无以言状地疼,从小在母亲的庇护下长大,母亲没有多少文化,但母亲说话从未伤过我们的心,做事总考虑我们的感受,哪怕再顽皮,母亲亦不舍得动手打我们。母亲用一生的勤劳和善良影响着我们,用善解人意包容着身边的所有人。每次因为别的事周末无法回家,电话那端总是母亲慈祥的声音“家里没事,我和你爸都好着呢,你忙你的,不要牵挂”;女儿小时候跟我稚气,我不论青红皂白就给女儿一顿,母亲总是一把抢过女儿抱在怀里“孩子小不懂事,你也不懂?”女儿上中学了,周末回来,母亲总是会为女儿准备好女儿最爱的苹果汁和酥油茶,后来女儿在外地上大学,每个假期回来,母亲总会将攒下的零花钱悄悄塞到女儿手里:“一个人在外照顾好自己,不要太省,要注意身体。”
老公背部常疼,而且咳嗽,母亲打来电话:“一定要去医院看看问题出在哪里,及早治疗……”
有时候早晨遇到母亲去菜场买菜,手里总拿着诸如糯米饭、豆浆、包子之类的少许食物,她常说:“那个卖菜的老太太看着可怜,就那点小菜被买菜的人挑来拣去,为几角钱还跟她讲半天价,都不舍得买点吃的,太不容易。”我才知道那不是母亲为自己准备的早餐。母亲喜好在老年俱乐部打点小麻将,但牌友都是中年人。母亲性格开朗脾气好,打牌输赢都一样不影响别人心情,所以牌友们喜欢她。有时去晚了,关系好的坐在外面长椅上等,有时会把牌桌支起等母亲。母亲出门老年人喜欢与母亲为伴,相互说说心里话,小孩也喜欢追着母亲:“祖祖,祖祖……”地叫,母亲总能在兜里摸出几颗糖笑眯眯地哄孩子开心。这就是我的母亲,用一生的亲情温暖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却往往忽略了自己。
母亲已经离开我们一年多了,每每看到母亲的照片,想起母亲活着时候的样子,与母亲生活的点滴就浮现眼前。母亲说过的只言片语就会响在耳边,心被扯得生生地疼,常会掩面哭泣直至泪流满面。我想您,我的母亲!我不知道该怎样去怀念您,亦不知该怎样面对没有您的日子,很多时候总想为您写下点什么。今生您给我留下的太多,无奈笔尖太细,难诉衷肠。
路口,依旧还是那个路口,只要是上班日,我依旧每日必过那个路口,也仍然会习惯驻足停留,脑海常常会勾勒出一幅画面:跟往常一样,我走到路口,悄悄地绕到您的身后,双臂环绕过您的肩头,斜探着身子歪着头等着您的微笑漫过我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