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日有没有开车去爬灵山的。两个徐娘，搭个便车。灵山天空之境，空天一体，等你来打卡！”
　　 朋友圈一发，真的有个帅哥朋友回应了。
　　 灵山，国家级风景名胜区，距离城区40余里，有着上饶后花园之美誉。上饶人喜欢办个年卡，一年之内门票索道票无限量免费使用，闲时开个车，到海拔一千多米的灵山之巅，徜徉天边，闲庭胜步，放松身心，自由呼吸。
　　 最近朋友圈刷屏，2020年11月14日，灵山新景点——天空之境正式开放。天人合一的意境，美轮美奂的剪影，谁都想上去当一回主角。最最关键的是，月底之前一路畅通，全部免票。于是有了我们这个攀登灵山的三人组合。
　　 秋高气爽。阳光灿烂。我们从游客中心出发，走灵山公路步行上山。灵山脚下的村庄，粉墙黛瓦，在青山绿水环抱之中，静谧安详。红色的柿子，高高地挂在枝头。迎面走来黄牛妈妈，后面跟着三头牛犊，不慌不忙，沿着公路，慢悠悠地晃。
　　 灵山公路两边，满山油茶花，瓣白芯黄，正孕育来年的丰收。十月小阳春，温暖季节，杜鹃花也盛开得热情似火。还有路边不知名的野花野果，从小就在山上砍柴长大的我，也看得稀奇。
　　 我们没坐缆车，也没走景区登山路，而是了选择了灵山古道，一级一级，表面粗糙的花岗岩石阶，长着青苔，又被落下的枯叶和油茶花覆盖。徒步攀登，在光与影的空间里，穿越土质肥厚的油茶林带，进入峭壁嶙峋的幽深竹林。
　　 空气潮湿而清新滋润。阳光热烈而林下清幽，竹干稀疏而竹叶遮天。灵山毛竹顺势而为，随遇而安，即使上有石岩压顶，下仅立锥之隙，也要拼命向上生长，努力活出最美姿态。一棵火红的枫树，绚丽了灵山的静秋。
　　 有天赖般的歌声萦绕，那是晓霞的手机一直播放的歌曲。
　　 晓霞是一位尽职的银行职员。每天早出晚归，坐在银行柜台里面办业务，晒晒太阳都成为一种奢侈。
　　 晓霞也是一位孝女。家里躺着一位老年痴呆瘫痪在床的老母亲，她每天都要亲自帮母亲抹洗按摩，经常弄到晚上12点，才能回到自己的小家休息。好在爱人孩子对她都十分理解支持，女儿从小就自己上学，吃饭，做作业。现在大三，很快就能毕业参加工作了。
　　 “每天我给我妈抹洗干净之后，如果还有时间，我就会坐在她的床前，给她唱歌，给她讲故事，给她讲笑话，讲我每天看到的风景听到的趣事。因为她不会说话，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思维，但有时她也会裂开嘴巴露出笑容。每次看到我妈笑了，我都好开心哦。”
　　 晓霞一路攀登一路喘气一路诉说，说完之后，终于扶着一根毛竹站住，抬起头仰着脸，眼光炯炯的望向我们，满脸的幸福。明暗闪烁的光影，在她的头顶上跳跃，意念中，仿佛又看见病床上的妈妈裂开嘴笑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多少年过去了，而同样的生活还在继续。难得她不烦不怨，还有这样的孝心，还能这样的快乐。晓霞真是一个像雪域高原一般纯净的好女儿。
　　 灵山天空之境，就在索道出口旁边。无边的明镜，直接融入蓝天，天空的云彩和镜面的倒影相连，你已经分不清谁是谁非。赤脚踏上镜面，你便已是神仙，碧海蓝天，苍茫大地，云里雾里，任你遨游。晓霞换上的红裙，特别鲜艳靓丽，婀娜多姿。我着休闲装，也来一组空中太极。当然我俩也不忘给同行的帅哥，拍上一组帅照。
　　 快去天空之境吧，美丽灵山，又一个网红打卡地，那种行走云端的感觉，非亲身到达不能体验。而拍照的诀窍，就是尽量把手机放低，最好贴在镜面上，唯美的照片，瞬间就捧在你的掌心。
　　 漫行灵山北边栈道，在高空绝壁之上，俯瞰脚下的高南峰村，道路通畅，屋舍嫣然。以前从望仙乡通往高南峰村的公路，坡陡弯急沙滑，外面的司机懵里懵懂开上去，都吓出一身冷汗，下次再也不干。本地的司机开到高南峰村倒是胸有成竹，却把坐车的外地人吓得一颗心悬在半空。幸好后面重新开过一条公路，现在已是水泥硬化一路坦途。我曾站在高南峰村仰望灵山，那感觉就是壁立千仞，人如蚁穴。
　　 遥远的天边，灵山千里马的脊背上方，有一个闪闪发亮的白点，从澄蓝碧空掠过。那是一架飞机。
　　 “你们看到的天空，万里无云，纯净蔚蓝，其实上面密密麻麻都是飞机。它们每天都忙忙碌碌，各自飞行在固定的高度固定的航线上，纵横交错，安全有序地运行着。”听了海新的话，我和晓霞都抬起头，重新审视这片蓝天。刚才那个白点，早已不见踪影。我们眼里的天穹，依然澄碧如洗，纯洁无瑕。
　　 海新毕业于中国民航大学，是一位年轻的帅哥，曾在山东的飞机制造厂实践过，如今在上饶三清山机场工作。对于飞机，他可是行家。
　　 “飞机一般按照垂直高度300米为一个层次。不同的飞机，固定飞不同的层次。在同一个层次里，有无数条航线，它们的飞行和交汇时间，都要通过各区域管制员进行调配。特殊情况需要变动，必须提前申请，等待指令。所以机场管制员的职责非常重大，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遇到专业的老师，刚好给我们科普一下航空知识。
　　 “现在飞机设计也很人性化。你们以前看见的飞机都是白色的，现在联航的飞机外壳都花花绿绿。像联云港的飞机画着花果山和孙大圣，日照的飞机画着海底世界珊瑚水草，包头的飞机直接变成蓝色海豚。看见它你就快乐。”
　　 我在他的朋友圈里看过照片，庞大的飞机全变成了可爱的小卡通。
　　 海新的文采很好，也很有思想。自谦比较热爱阅读，学生时代一直是语文课代表。他经常在朋友圈以“枫”和“林”的抬头或落款，发书信体的文字。我们都好奇地想知道，枫和林到底是谁，那些貌似公开的情书，一封一封，到底是写给谁的。
　　 然后他在朋友圈里给出过答案。
　　 “其实，枫是我，林也是我，也都不是我。我只是在用这种书信体自说自话，或者帮他们对话，从中感悟一些道理，表述一种心境。原本我是想写四个人的故事，日月星辰，每个人叙述一段过往，然后有所交集，后来觉得这会隐射我的生活经历，我不想被人了解太多，更不想被过分解读。而且，过于费力，想想还是算了，不想太费脑筋燃烧自己。”
　　 “其次，这种书信体的方式，能直抒胸臆，更能意向化处理，我喜欢这种风格。我希望这种向内的挖掘，能让自己找到方向，更加独立深刻。也许这种作用会有所夸大，但是只要我在写，就是在思考和体会，这是一种空灵美妙的享受。”
　　 “我曾有过对架空现实，虚化以及感情化自己，会不会让自己脱离现实，自束于高阁的担忧，现在看来完全是多余的。我既能营造世外桃源，不厌其烦地讲述小人物的多愁善感，也能处理好现实生活中的喜怒哀乐，诸般琐碎。这是一种定力，更需要自律和约束力。”
　　 聊起这些，我和晓霞开心大笑。
　　 “你是活学活用了心理学里的‘树洞’理论。假想一个人生知己梦中情人，然后尽情倾诉喜怒哀乐，疏解情绪，自我解压，同时可以锻炼文笔，理清思路。这也是一种健康有益的生活方式。只是不知道你未来的女朋友会不会吃醋？或者能够把你提前写下的情书，照单全收？”
　　 过玻璃栈道，攀越“华表峰”，看绝壁天成的“正”字之上，“天之骄子”在峰顶酣睡。我们转回到南边栈道。天空仍然澄碧如洗，阳光依然热烈灿烂。
　　 一只肥硕的石兔，趴在灵山之巅，栩栩如生。石兔的头顶，歇着一只石雀，悠闲自在。“雀兔之恋”，共生共荣，千年万年，相依相偎。
　　 栈道转弯，凝眸回望，猛然发现，有一架飞机，就在石峰背后，就在雀兔唇边，悄无声息地，在石峰之间的蓝色天幕上飞行。
　　 是灵山海拔够高？是飞机飞得太低？还是刚好在我们眼前？在偏西斜阳的反射下，这架飞机显得特别亮特别大。
　　 我和晓霞同时大喊起来。
　　 “徐海新，快看快看，你的飞机！你的飞机！”
　　
　　 2020.1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