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静】我的老家在告成(随笔)
颍河水自西向东蜿蜒流淌,在河湖相连、水网密布的告成与宣化两镇交界处停顿了一下流入淮海、注入长江。站在颍河的这一节点上,你仿佛可以听见岸上有人望着岸边小山村青灰的瓦屋房脊,在暮霭里喊一声:“三儿,快回家喝汤喽……”
我的家乡告成就安卧在颍河边,傍水而生,也因河而兴,成为颍河下游的一个小镇。我就出生在这个小镇一个叫做杨沟的小村庄。这个村庄毗邻伏牛山脉的箕山,坡多沟深,茂林修竹,少年时,我一心想着的事,就是能骑一辆自行车,最好是骑上一辆摩托车,离开这个贫穷的村落。
多年后,在大学的教室里,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聚在一起。中文写作课上,老师提及地方名人的话题,问及每个人家乡的时候,我说出登封的名字。我没有说告成,家乡告成被我用其所属的登封给代替了。老师听了说:“登封是个好地方,出了不少名人隐士,告成镇就出了个隐士许由、农民义军领袖陈胜……”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家乡告成的名望,尤其是名士许由的名望。
在上高中时,大概是应付高考的日子,和许多同学一样,在历史老师的“逼迫”下,不得不死记硬背一些枯燥乏味的年代数字,去牢记一些想象不出的历史故事。翻到教科书奴隶制社会的第一个章节,夏朝定都阳城,之下有个注释:阳城,今河南省登封县东南。这个章节与上古相连,巢许隐居、洗耳颍滨、大禹治水与“禅让制”等传说故事,有很多都是告成以及登封境内的物事。但那时,这个内容含量不多的章节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长大后到了异乡读书,听到外地人讲起“古阳城”这个名字时,我才知道古阳城以及鲧禹堵疏治水、上古隐士许由在人们心中的分量。于是,我又仔细翻读了有关“饮犊上流、洗耳恭听、一瓢挂树、和秦汉时期“鸿鹄之志”的成语来历,以及大禹、许由、管仲、颍考水等名人传说故事,并开始关注登封境内这些历史名人。
也正是这些历史人物,才引起了对家乡的关注。此后,我开始不断地寻找家乡诸如鬼谷子、周公旦、郭守敬等报刊、杂志等这方面的文章,继而开始探寻阳城改名告成的由来,了解到唐“武则天登嵩山封中岳大功告成”的历史典故。在历史、文字和文学里我以“杨成浩、邓凤梅、邓丰枚”等笔名的另一种方式不断地回故乡,并向故乡殷殷祝福。而告成镇在我的纸上和心里也愈发真实和清晰。
教授中国历史的老师,夹着厚厚的教材进了教室。开讲前,她交代一句:学好中国奴隶制社会历史,首先要把“夏定都阳城”弄懂吃透。那时候,我的老师和同学们不知道,坐在下面听讲的我,作为一名“阳城”人是多么地自豪。
读完大学后,我背起行囊回到登封。回家的行囊中多了两样东西:一是越发浓烈的乡情,二是不断涵养的史学素养和文学情结。回到登封后,我循着前人的足迹向前摸索,才知道自己认为平凡朴素的家乡,原来让很多人羡慕。告成这座小城镇,两千多年来,她的古韵一直在颍河两岸流淌。我总认为,如果说颍河是一条串联沿线诸多山野、乡村水土和文脉的项链,那么告成就是这条项链上闪亮的宝石。洗耳泉、弃瓢崖、石淙河以及周公测影台、阳城岗遗址等,是颍河沿线乡村发展的见证者。烟波浩渺的颍河古道上,有中国现存最古老的天文台观星台,更像是一座屹立在颍河和历史之中的航标,连接着南来北往、古往今来的人和事。
这些年,我一直关注着这座小镇的蓬勃生长。告成有很多厚重而有趣的存在。如北魏石羊关、镇北鬼谷子洞,石淙河唐代摩崖碑刻、小镇东南箕山脚下的箕荫避暑地、毗邻告成镇区的八方村和万羊岗遗址,以及因之而申报的二十四节气世界非遗文化,和今天呼啸而过的汝登高速、S237线和S323道路也给这座小镇带来的现代化气息。名镇、名人、名文与草木清辉一起生长,造就了这座颍河小镇独特的风韵、安好的当下和生动的未来。
有人曾经问,离开了家乡怎么办?他的意思是我可能离不开这座小镇。事实上,我并不害怕离开家乡。因为一个新闻爱好者行走的旅程上,无论走到哪里,一定会把家乡名士的情怀装在乡愁的行囊里。就像宋朝的杨公远诗中有吟:“一生不把两眉愁,厌听瓢声笑许由。原荷锄来翻畎亩,懒携刺去谒公侯。酒倾明月清风夜,诗琢空山落木秋。坎止流行俱莫问,自然霜雪未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