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流裹挟着特大的风雪，纷纷扬扬折腾了一夜，大地白了，公路白了，桥面也白了。
　　 老黄习惯了早起，想着如玉的时日能够和爱人吃一顿地道的家乡早茶，自然别有一番情趣，就决定去菜场买些食材。
　　 他拉开窗帘布窥见外面的粉妆玉砌，思忖着步行才是最安全的交通方式。于是他穿上加厚羽绒大衣，戴上帽子和手套出了门。
　　 一周前就发布的天气预报果然精确，外面的气温足足低于零下九度。
　　 菜场不远，需要经过一座大桥。这座大桥是为创建文明城市刚刚扩建装饰好的。原先的桥拓宽了，两边除了专门增加人行道，还分别竖起八个高大的蘑菇灯。入夜时分，八个蘑菇灯依次变幻五彩的颜色，倒映在河面上，如神话世界一般，特别令人赏心悦目。
　　 “啊呀，这桥面好滑呀。”一位老人从电瓶车上下来，一边小心翼翼地推着车，一边气喘吁吁地嘀咕，“花了这么多钱修了这么漂亮的桥，怎么就没人来铲雪呢？”
　　 老黄停下脚步循声望望前方，又看看推车人的战战兢兢。桥面上的积雪被早行的人踩踏，已如同溜冰场一般，坚硬光滑。他不禁想起还在机关上班的时候，雪情就是命令，每次雪后的第二天机关人员一律放下所有工作上街铲雪。文明城市创建才暂告一段落，怎么也得有人清理呀。老黄心里想着，抬头瞥见大桥北段两边分别有两个局机关，办公大楼高高矗立，并提高了嗓门对行路的老人说：“你这是出来得太早了，机关人还没有上班呢。放心，八点半一到，铲雪的人马上就位。”
　　 “就不能早一点吗？”老人显然觉得推着车也保证不了安全，愤愤然地说。
　　 看着老人推车的艰难，老黄不敢上前，担心路滑帮了倒忙，只好说：“你先消消气，安心行路最重要。”
　　 “唉！”下桥了，老人终于深深叹了口气。
　　 老黄听得清晰，这一声哀叹全然不是老人因为安全走过大桥的感慨。此刻，这一声叹息就像冰天里的冻冻丁，堵在老黄的心上，身体冰凉冰凉的。一直到了晚上，老黄和爱人早早吃了晚饭，执意又来到桥上。他需要看到铁的事实，消除被那一声叫得心凉的叹息。
　　 还没上桥，远远看见前面一辆电瓶车摔倒了。老黄心头一楞，桥面上坚冰依然如镜，光亮，闪烁，不断反射着蘑菇灯的光芒。这反射的光芒好像失去了原先的炫丽，老黄立刻感到头晕目眩。
　　 怎么能这样呢？即便桥两边的局机关“各扫门前雪”，也不至于桥面“涛声依旧”啊。老黄忍不住意欲开骂。
　　 “别别，老爱别激动，当心路滑。”黄太太一把挽住老黄的臂膀，嘴贴近他厚厚的帽沿，笑嘻嘻地说，“现在机关的人都开汽车啦。看看，这停车场建的多大。”
　　 是啊，老黄看看右边又看看左边，原先对着大河的两座屹立的亭子不见了，两边开阔的停车场上整整齐齐划满了停车的大方格子。
　　 “唉。”情不自禁中，老黄也发出了一声叹息，“难道他们真的没人骑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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