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心中的野菊花(散文)
菊花生命力强,开花长久,而且大多是傲霜的,不像那娇柔的牡丹,一见小小风雨就凋零化泥,因此我爱菊花。菊花是中国十大名花之一,与“梅兰竹菊”并列称为“花中四君子”素有“花中隐士”之称。自古以来,人们都钟情菊花,屈原《离骚》中就有“朝饮木兰之堕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的佳句,《神农本草经》里说:“菊花久服能轻身延年”这里菊花被赋予了吉祥、长寿的含义。晋代陶渊明偏爱菊的清寒傲雪的品格。夸赞菊花是“芳熏百草,色艳群英”。“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就是诗人晚节的生活。中国人有喜爱在重阳节里登高赏菊和饮菊花酒的习俗。当代诗人孟浩然《过故人庄》里就有“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的名句。唐末农民起义领袖黄巢有菊花诗说:“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把菊花写得多有气势。从秦朝开始,人们就爱栽培菊花,曾多次出现过菊花展销的盛大市场,咸阳就是市场之一。
我从童年起就很爱菊花,不过那是山坡地里的野菊花。
在我们山村乡下,野菊花的品种也较多,但多指俗称上的野菜花、苦菜花、蒲公英、苣荬菜、苦麻菜、苦婆丁,因为都属于菊科,故而所开的花都被人们称为“野菊花”。这些野菊花喜凉,耐寒,耐阴、耐干、适应性很强。遍地都有,开花时节,一片金黄,耀眼夺目,煞是好看。
我童年爱上野菊花,是源于一本小说。那是我七岁那年,我刚认识几百字,见到十二岁的大表哥拿着一本厚书入神的看,我就过去争。我一下夺过表哥手里的书,说:“我要看!”
大表哥说:“你看得懂啥?”又一把抢过去。我认出了书的封面有《苦菜花》三个字。大表哥不让我看,他自己悄悄地避开我看,睡觉也压在枕头底下。为此我哭过好几回。其实我才认识不多几个字,大表哥说的没错,我看不懂那小说。但是我又为什么那么想看那本书呢?原因就是《苦菜花》这个名字吸引力了我。《苦菜花》的小说没有得到看,可是野地里的苦菜花却与我无比亲密。
苦菜花,是我童年最熟悉、最亲切的花。
每到清明前后,苣荬菜便会从田野里,山地边冒出头来,嫩嫩的、绿绿的、水汪汪的。那时农村人家大都生活艰难,母亲、姑姑、哥哥一有空就带着我去挖野菜。把苣荬菜挖回来,清水一洗,用点辣椒食盐一拌,就可以吃,还是很能充饥的。接着就是苦麻菜长出来,蒲公英也发出叶片,这些野菊花菜都成了我们那时的“救命粮”,在青黄不接的艰难时刻为我们接济了生命,成为我童年记忆里的珍宝。
进入五月,大人们都忙着插秧耕耘等等,我就担当起打野菜的任务。早晚时间,我就提起篮子,拿起小锄头进入田野,与那些鸡爪草、苦菜花、鸭脚板、灯笼花、竹节花为伴,当然还有我不认识的小黄花,如满天星,过路黄等。我仔细挑选最好的野菜,把它挖起来,每次都要挖满一篮子,手里再攥一把后才回家。
一天下午黄昏,我挖了满满的一篮苦菜回来,见到一家人的篱笆上盘绕着一长串粉紫色的花,花朵像喇叭一样好看。我就放下篮子,悄悄摘下几朵回来。母亲发现后,一脸严肃地对我说:“这叫打碗碗花,小孩子玩了要打破自己饭碗的。”我一听吓着了,本来就缺饭吃,碗碗打破了就更没有吃的了。我赶紧把喇叭花丢掉。果然,我真的把饭碗打烂一个了,还挨了爸爸的竹编抽打。“饭碗是打烂不得的!”爸爸狠狠教训了我。从此我更爱我的饭碗,也珍惜自己挖进饭碗里的野菜。这次教训我终身难忘,直到今天我满头银发,看到那像爬蔓的开花像喇叭一样的打碗花,牵牛花我都敬而远之,生怕他们来打烂我的饭碗。唯有那些白白的,黄黄的、红红的没有太多枝蔓的野菊花没有让我觉察到有忌讳的感觉,这些野菊花总是与我亲近着,年复一年。
野菊花也是最能打动童心、安抚童心的花。
我的童年,头顶的天空总不全是丽日红霞,更不全是无忧无虑,我有被父母冤屈的时候,有被邻居哥儿欺负的时候,有被狗子追咬的时候,有被老师在作业本上打叉的时候……心里委屈了,就去山边摘下一把野菊花,对着它哭泣一场;
有时考试得了“5”分,妈妈给了一块糖果,心里一甜,也到地头对着野菊花大笑几声……放学时,还故意绕路山边,看看那一丛丛野菊花!野菊花也好像懂得我的童心,也摇着花头与我一起欢乐!每当这时,我就把鼻子凑近花头,闻闻这些野菊花的淡淡幽香,舔舔它的和颜悦色……
野菊花抹去我童心上不该有的一切,也给予我童心上该有的一切。淳朴文雅的野菊花是那么的真诚,那么的坦率奉献!那时节只要去到野地,我都要拽上一把各种野花拿回家里,插在一个大瓷瓶子里,放到床头,细细地闻着那奇特的幽香。野菊花不仅是我喜欢,好多孩子都喜欢。那次邻家地莽子被他母亲扇了耳光,他哭着跑到篱笆墙下,对着那棵野菊花哭泣。野菊花,是山里孩童的知音。
野菊花还是最能救助伤痛的花。
江苏的连云港花果山,是孙悟空的家乡,也曾是我当兵去过的地方。五十年前,我在花果山里军训,不幸摔伤胳臂,鲜血如注。卫生员来不及抢救,我就顺手扯起身边的一丛野菊花,将他揉碎,挤出汁水涂抹到伤口处,用布条将嚼碎地菊花茎捆扎在伤处,真灵,顿时止血,疼痛减轻。我继续参加训练。训练结束,连长表扬我机智勇敢,善于灵机应变。普通的野菊花,真有神奇的功能!
退伍回乡,我在小石屋边栽上几十丛野菊花。与野菊花终朝相伴,四季为邻,野菊花那带着幽香的苦味,总是纯洁着我的心灵。
而今,我步入古稀,石屋边的野菊花伴着我年年开放,如金如银。清风摇曳着它,带给我清心和宁静。放眼望去,我的竹林里,山地边那些各种野菊花,都是次第开放。他的那点小小亮色也许不被许多人在意,它的那点小小花苞也难得进入大雅的殿堂。可是我甘愿与它为伍,与它相依为命,我乐意走近它,更要俯下身来端详它,因为在我心里,野菊花不仅具有独特的美,还具有超凡脱俗的品味好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