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静】看望薛俊武先生(散文)
一
能受邀看望汉字研究专家薛俊武先生,让我倍感荣幸。
2020年12月26日,恰逢周六,当日下午一点左右,我突然接到周至县历史文化研究会李瑞祺会长的电话邀约,说是翌日周日上午准备去西安看望薛俊武先生,邀我同去。
由于担心突然“有事”,加之也未与正在用午餐的妻子商量,当时并未痛快应承,只说午饭后再予以答复。因为周日是岳父的65岁生辰——岳父的生日,我每年必去,虽说连续几年来,一直不摆宴席,没有宾客,和平常无异,但作为女婿,至少也得送件生日礼物,略表心意。幸亏礼物已提前准备停当。要不然还真有点措手不及。
午饭期间,我向妻子说明了李会长邀约之事,并简单介绍了年过八旬的汉字研究专家薛俊武先生其人其事。他的杰出成就和德高望重,也深深打动了妻子。于是,她欣然同意我陪同前往。
为了照顾妻子的感受,我提议说,周六下午可以提前将生日礼物——一件簇新的西裤送给岳父。到了下午四点左右,妻子便收拾好东西,带上两个年幼的孩子,由我开车送往岳父家。
半途中,突然接到岳父的电话,说是有事对我说。一听说我们马上就到,就又挂了电话。
到了岳父家,我问他有何事?他便开门见山地说,为了给他庆生,常年在外工作的儿子回来了,准备了福建的好多特产美食,还专意邀请了其恩师周至六中校长杨满仓、副校长张锋等多名老师和亲朋好友在饭店摆宴欢聚。毫无疑问,岳父也想让我赴宴。我说,几个小时前,我刚答应了年过古稀之年的李会长去西安看望知名学者薛俊武先生。岳父建议我推脱掉。我说,应人事小,误人事大。妻子在一旁也规劝说,李会长是年过七旬的人了,不是青年小伙,这样做对人家不尊重。
我也难为情地说:“你若上午提前告知我,我会毫不犹豫地加以谢绝,作为一个文化人,不能一言九鼎,随便自食其言,实为不妥。”岳父无言以对,算是默许。
我转身对妻子叮咛说:“明日生日宴会,你带两个娃参加,把娃照顾好,让她们不要捣乱,不要扫了爸的兴。”并与年仅8岁的大女儿开玩笑说:“明天,爸要去西安看望一个老爷爷,代爸向你舅爷唱首生日快乐歌,或者跳个欢乐舞,让你妹背首童谣,让你舅爷高兴高兴。”大女儿说,她不会唱歌,不会跳舞,但她会好好表现,看管好还不到三岁的妹妹,不让她乱哭乱闹。
安排好这一切,我便可以别无牵挂地去看望薛俊武先生了。
二
久闻薛俊武先生之大名,如雷贯耳。然而,我却与其仅有一面之缘。
记得,2015年6月21日上午,李会长特邀薛俊武先生在周至县东街小学会议室为本会全体会员作了以《相濡以沫同归江湖——有关“盩厔”二字和盩厔县名的再探讨》为题的专题讲座。当时会场座无虚席,他精神矍铄的样貌,谈吐非凡的气质和旁征博引、深入浅出的解析,以及在小黑板上一笔一划书写的专注神情,皆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他的讲座,由古论今,见解独特,有理有据,充分彰显了他学识渊博,堪称汉字研究大家的一面,着实令人受益匪浅,同时也让人深刻感悟到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
自此以后,我对薛老师就愈加了解和敬仰。
薛俊武,号西山,陕西眉县横渠镇常家堡人,中师学历,中共党员。长期在周至县和西安市从事行政工作,退休后没有放弃对于中华传统文化的阐扬,沉迷于对汉字文化的研究。他的研究一反学院派古板玄虚和拘泥于象形之说的老套路,另辟蹊径,创立新学说。著有汉字文化系列丛书《汉字揆初》(计划十集,现已出版七集)和《转换异构——汉字起源论》与《周文化与姬家沟》,共计265万字。他总结文字训诂的历史经验,在《易经》理念的宝藏中,开发中华文化的矿脉资源,独帜学派,举旗一杆,开创汉字释义的新途径,在中华文字科研领域,具有学术前沿意义和开拓创新精神。为心仪者白玉洁编辑《盩厔风云》《霜叶轶杲》《归燕南书》等书。现担任周至县历史文化研究会首席顾问和西安市西周文化研究会特邀顾问。
令人赞叹不已的是,他将退休之后的大部分精力几乎全花在了《汉字揆初》的著述上。从2005年7月《汉字揆初》第一集出版到2018年12月《汉字揆初》第七集出版,其间跨度竟长达13年之久。该书以历史唯物主义和实践第一的观点,探讨汉字产生的社会背景、文化氛围、思想观念与理论指导。从符号入手,对汉字的产生、演变、嬗递与构形造意及其形、音、义的统一和相互间的内在联系,进行全方位、多角度地阐释。它创建和开拓了汉字起源于八卦的学说,对东汉许慎《说文解字》从字理阐述上进行了系统地修饰。探赜索隐,钩沉致远,进一步证明汉字的形成是八卦的运用和八卦符号转换的结果。
为此,作者以大量的事实论证八卦是汉字的成因;甲骨文是汉字的源头;涉足和偏重于从许慎到郭沫若过去未释或错释之字;提出用汉字的构形造意匡正谬误,从中可以透析出许多新视觉、新观点、新认识、新思想。一改经院式呆板面孔,使汉字从训诂学的干瘪中走出,使所释的每一个汉字力争成为有骨有肉、有魂有魄、活灵活现的生命体,其中也不乏兴味,不失为流向汉字文化大海中的一溪清泉。
它的颠覆性创造,把中华文字的研究推向一个更加深广的新阶段,是全面系统研究汉字文化的学术专著,是中华文字一个带标志性新学构建的研究。它不同于《说文解字》,《说文解字》偏于具象意义上的形象说解,《汉字揆初》则重于抽象意义上的意理阐释。它进一步揭示了汉字以形表意和形、意、理、音(音是附加的)相一致的本质存在。它所开拓和创建的这一新的学域,不会因社会的转型而衰落,也不会因时间的过程而过时。它展现给读者的是中华远古时代的历史画卷和人文场景以及汉字繁衍的条条脉络。从中可以看出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与中华民族的精明睿智。
皇天不负有心人。由三秦出版社参与出版的七集215万字的《汉字揆初》,一经面世,就得到了两位名家的寄语推荐。一位是,北京语言大学教授张朋朋发表寄望说:“我相信西方错误的文字观将逐渐被人们所认识,中国的文字改革终将被否定,汉字不仅不会被拉丁字母文字所取代,反而会出现一个像薛俊武先生那样深入研究汉字的高潮,我期待这一天能早日到来。”薛老师与张朋朋教授由此建立了深厚友谊。2014年5月14日,薛老师还陪同张朋朋教授在西安古汉城未央宫遗址考察。另一位是,天津市著名学者刘丰杰发表寄言说:“汉字训研,权威公推许慎,但其因局限难见全豹,情在可原。先生著论寻本穷根,功令此学大大拓域,慎公亦当有慰。”
薛老师的另一本汉字文化丛书《转换异构——汉字起源论》,于2010年12月由陕西出版集团与三秦出版社出版。该书20万字,披坚执锐,对汉字的形因、形成、形变进行了全方位、多角度的论证,从本质上阐述和揭示了汉字起源的秘密。其主要内容是:
第一,八卦义理阐扬的外延,是汉字产生的滥觞;阴阳爻符是汉字的遗传基因;符号的易理性转换决定了文字的肇始;符号的异构是汉字孳乳的主要途径;使用和传承是汉字发展的根本原因。
第二,揭示了汉字起源的一般规律,批判和澄清在汉字发生发展问题上的种种误解,它所形成的新观点,是目前汉字研究和汉字释解的开山之斧。
第三,批判了长期以来所形成的“字之初,本为畫”的错误定论,论证并提出会意字才是汉字的初始。
第四,全面阐述“文字的本质是字形”的科学定义,对于构成文字的形、意、理,尤其是“理”进行了深入阐释,痛斥历代“文痞”对待汉字的无“理”。
第五,总结汉字在发展过程中的历史经验,对“文字改革”进行了理性批判。提出“形本律”是文字工作和文字研究的一条永恒的定理。
作者戏言:“一鹞入林,百鸟无声。”
综上所述,在汉字文化研究领域,薛老师之所以能予以突破,取得斐然成就,归根结底,与其对汉字的酷爱和钻研密不可分。正如他的一首励志诗歌所云:“汉字终南有捷径,黎庶涉足现纷呈。训诂从此不奇骜,驭马金缨在手中。”
薛老师的研究成果不止于此。他的第三部学术专著《周文化与姬家沟》,于2017年9月由陕西新华出版传媒集团、三秦出版社出版。本书25万字,作者紧紧抓住典籍史载、甲骨契文、青铜彝器铭文这一基础性的文化缆索,对早周和西周早期周族部落发生在地处关中西部姬家沟的许多重要历史事件和文化现象,作了全方位、互联式的考证和阐释,并提出“姬家沟文化”的概念。姬家沟文化,是从周太王迁岐到周厉王姬家沟拜祖,跨越早周和西周早期两个历史时期近三百年历史层面的文化。这一文化是方国制向分封制转型的文化。社会转型所呈现的文化,是姬家沟文化的特点。这一时期周人的精神内核就一直盘桓于姬家沟。周原姬家沟处于岐周京当、宗周丰镐之间,有着姬姓周人和王朝部都的神圣地位。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研究“周文化与姬家沟”,薛老师与李瑞祺会长也交情匪浅。2014年3月23日,李会长就曾邀请薛老师来其家做客,俩人相谈甚欢;2018年4月7日,薛老师在李瑞祺会长和西周文化研究会姬虎峰会长、《周至县志》主编李水以及刘新宇、马选红等10余人陪同下,先后考察了周至县竹峪镇西峪遗址姬亶庙、丹阳观、擂鼓台、苍峪村、刘家民俗馆等处。他虽生长在眉县,却在周至工作长达25年,可以说,将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全奉献给了金周至这片沃土。
本以为,此生与这样的大家学者再无缘相见。
不料,这样的机缘竟不期而至,让我倍感受宠若惊。
三
2020年12月27日上午九时,我如约在本村口等候。不一会,一辆小车停在了我面前。司机是罗文希镇长。坐在副驾驶的李会长满面含笑,探出头向我招手示意。更令我感动的是,坐在后排紧挨杨军康就坐的刘新宇老师竟主动下车,将中间位置让给了我,他却坐在了我的右侧。刚坐上车,他就夸我:“你是个人才,将秦弄玉研究得很透彻。”
“您是说《秦弄玉的传说》那篇文章?”我直言不讳地说,“这都是李会长的功劳,这是他当年给我布置的作业。”就这样,我和刘新宇老师热聊在了一起。我们一路有说有笑,话题大都以历史探讨为主,尤以杨军康和罗文希镇长表现最为突出。他俩你一言我一语,格外投机。特别是杨军康,历史知识和典故信口拈来,将“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讲得头头是道,让我刮目相看。在马选红电话指导下,不知不觉,就到了西安阿房四路一指定饭馆。出来端直迎接我们的就是薛俊武先生。他身材魁梧,身着一件暗灰色羽绒服和灰色裤子,头戴一顶黑色礼帽,一副白色椭圆形眼镜架在鼻梁上,显得温文儒雅,气质非凡。
刚一见我们,他就分外热情地与我们一一握手。更令我颇为惊喜的是,在我们进门之前,薛老师居然在门口还提前准备了馈赠礼品——有好几捆用牛皮纸捆扎好的学术专著,至少有半尺厚。上面分别用记号笔表明了要赠送于某人的姓氏。譬如,“刘”“罗”“纪”“杨”等。显而易见,这是李瑞祺会长向他提前透露了看望他的人员名单所致。薛老师还谦虚地说,他也没有什么好相送的东西,仅以几本书相赠,略表心意。当刘新宇、罗文希等老师领取了赠书之后,轮到我时,他手持一捆赠书,弯着腰问:“纪是谁?”我轻声说:“是我。”他抬起头,将沉甸甸的一捆赠书递在我手上,又问下一个:“杨是谁?”杨军康赶忙上前接过礼品。他之所以叫不上我俩的名字,是因为我和杨军康都是第一次登门拜访,与其并不相熟。我们纷纷落座之后,恰好在西安上班的赵军鹏随后也急急匆匆赶来。所有人围绕两张并在一起的长条餐桌面对面就坐攀谈。
大家落座后,李会长扫视了全体人员,郑重其事地做了开场白:“我这人喜欢正规礼。现在让我先来说说这次看望薛老师的本意宗旨。薛老师生于1940年2月19日(阴历正月十二日)。今天是冬月十三号,再过两个月,正是老人家八十二岁生日。因此,今天第一件事,是代表周至县历史文化研究会全体同仁,向老领导、老顾问、尊敬的薛老师预祝生日快乐。大家看门窗外,冬月的阳光一派暖意,说明上天和我们怀着同样美好的愿望:祝福薛老师耄耋上寿,期颐风光。其次,我要感谢薛老师多年来对周至县历史文化研究会的真诚支持和关心。周至县历史文化研究会的成立,从2003年3月15日创议,经过十年筹备,2013年5月18日创办,其间为聚拢人才,从2007年3月15日先行创办会刊《周至文史》前身《周至史志通讯》;2012年8月18日,又在互联网上创办电子版的《周至文史》;2013年8月18日改为纸质版的《周至文史》。其间,薛老师一直和我保持着密切的联系,经常在百忙之中挤时间为我们的刊物撰写重大题材的历史论文稿件。薛老师的文章始终是我们《周至文史》吸引读者的看点和亮点。他和毛敏毅先生关于盩厔县名的考证,穷原竟委,探赜钩沉,下了巨大功夫,找到了盩先王宗室‘盩厔’,访到了周武王高祖‘诸盩’,为周至县的历史文化做出了重大贡献,也使得周至县历史文化研究会在全县独树一帜。我们会坚定不移地为推广这一发现而愈战愈勇。希望薛老师一直作为我们的领军人物,带领我们不断夺取历史文化研究的新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