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恋】山雨纷飞(小说)
山,是高高的山。
山与山之间,千百年来保持着亘古不变的距离,一座连一座,一山连一山,连绵向远方,山峰的高昂让人仰止。
山上都是石头,从石头缝里长的草草木木叶叶已经多年,高大的树也有,老高,参天古木。
山腰山谷,时不时会看见一条像绸缎一样飘零而过的公路,那是山里人家走出大山的通道。
山里有雨,来一阵,去一阵,山里山外,本来就干净的草木被洗得更加精神,空气清新得可以生食。
一
新东乡府就坐落其中一座山的腰间,后面是一坡长年生长的茅草,枯的、老的、新的、嫩的,不知长了多少年,反正没人去打扰它们,任由生长,偶尔走在其中,感觉得进入了荒原。
坡下谷底往上一点是一所卫生院,老旧,还有盖瓦的房子。医院不大,一高一矮两幢房,一栋三层楼房,一排盖瓦瓦户。两楼并列着,两端还有些很小的一层平房,里面大都装着各式医疗器皿。
医院只有十来人,病人很少,大都是周边感冒或上山做活擦伤之类的群众,感冒药和红药水最畅销。
十来人中,只有院长和司机还有一个男医生仨男,其余9个,都是年轻女同志。
新东乡不大,60多号各式级别干部,整个乡的群众不到一万人,而且大都外出打工了,留下些老小。
新东乡面积不小,都是石头山,群众远远几家、远远几家地散居在大山深处,乡府工作量不大,落得清闲。
乡府有十条光棍男,白天无所事事,晚上更事事无所。深秋时节,各种虫鸣求偶声叫得这些光棍男心慌慌。慌心飘向一个地方,那就是山脚下的那所医院。
医院里的几个女孩子个个长得水灵生动,或者是大山空气清新,草木茂盛的原因,个个皮肤白皙,透红的脸蛋是城里女人铺了几层化妆品都无法比拟的。
当中要数苏纷长得最勾人,一双大眼睛水灵水灵地会说话,天然红润的嘴唇,微笑时,嘴角微翘,红唇拉出年轻的弹性,男生看见后不免感觉,脸上被弹了一下,高耸的胸脯让闷骚型男人假装着不敢看第二眼,丰韵的身材让凡是男人的,都想入非非、欲罢不能。
可知,虽然苏纷看起来才18岁,感觉就是刚从学校毕业出来的,而,她已经25岁了,小孩都5岁了。一些刚分配到新东乡工作的男生,得知情况后总不免感叹一番。
苏纷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家境并不好,兄妹多,差点辍学,幸得县城一好心老板毛毕资助,才勉强读完卫校。
作为回报,一毕业,苏纷便嫁给了老板的儿子毛品,毛品还算有能力,从小受到老子毛毕影响,会处理一些人际关系,但就是花钱不眨眼,反正家里有花不完的钱,常和一些“富二代”滥处、比阔,但,能看得起穷苦人家,娶了个如此美丽动人的妻子,也总算没给毛家人丢眼,在“富二代”朋友面前高昂着头,大鼻子呼吸格外通畅。
至于感情,苏纷找不出爱毛品的理由。因此,苏纷的日子过得富足,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乡府的十条光棍男晚上没事搓,除了在篮球场上杀得人仰马翻外,便是抽烟喝酒打牌。
卫生院的美女们大都名花有主,漫漫长夜里,光棍男们只能臆想着卫生院里那些如花似玉的女孩,第二天被子上画满地图。
二
新东乡地处偏远,条件恶劣,是个锻造人的好地方,每年都要送走一些干部,调走的调走,提拔的提拔。当然,也会迎来一些新干部。
苏飞毕业于一所师专院校,入读时学校包分配,毕业时政策变了,自谋职业。
雄心勃勃的苏飞决定响应国家就业政策,到广东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然而,不到一年时间,撞得鼻清脸肿,打道回府,老老实实看书,参加招干考试。
22岁,苏飞本想参加教师考试,做本行,却偏偏竞争激烈得像鸡抢食。苏飞决定改变策略,大胆参加乡镇干部考试。
终于,23岁,苏飞通过参加乡镇干部考试进入新东乡工作。
初来乍到,苏飞对环境陌生,虽然出生于农村,但感觉这里的山更高,这里人更少,白天听鸟叫,晚上听虫鸣。
十条光棍男,个个脸上写满着等待的无奈,事业的等待、爱情的等待。苏飞很快就加入了十条光棍男行列,变身光棍男11号。
对于感情,苏飞觉得是一坨大粪。
读师专时,苏飞与同校一女生特别聊得来。女生身高1.60,皮肤白皙,身材超苗条,说话的声音细得让人心发麻,特别短发齐耳,露出一段似乎无骨的后颈,好多男生不免从背后多看几眼,回头率特别高。由于来自农村,女生从小走山路、爬山坡,就像重庆美女一样,有一双修长的大腿,令无数男生不免赞叹几番。
当然,苏飞也是帅哥一枚,三七分的头发,面目清秀,白皮肤,青春痘少,身高1.73,常年进行体育运动,有力量,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
聊农村、聊理想、聊未来,苏飞与女生很快坠入爱河。他们的身影遍布校园,花前月下,草木丛中,海枯石烂,私订终身。令多少男生女生羡慕不已。
女生比苏飞大一届,三年大专,苏飞大二,女生已大三了,相处不到一年时间,他们越过雷区。一个周末,秋风徐徐,女生说要把最好的给苏飞,苏飞没搞清什么是“最好的”,四片有些紧张的嘴唇便叠加在一起,拥抱、冲动、解衣。
处男苏飞没有经验,一场不成功的“家”事让双方既感到失败,又感到仓促过激。
然而,苏飞和女生的个性都非常强,都很自立,意见常常相左,经常争吵。特别是那次没越过雷区,之后在一起大都是寡寡而散。
终于有一天,女生说她想念她校外的前男友,说前男友那功夫了不得。气不打就出来,苏飞与女生断绝来往。
原来,女生失恋,苏飞只是女生的爱情“替身”。
女生毕业后,双方再无联系。
被骗感情的苏飞,觉得感情就是烂草一堆,恨不得一把火给烧了。
不再相信感情的苏飞,成为光棍男11号,倒也觉得“他乡遇知音”。
在外面闯荡的失败,失恋的心伤,让苏飞觉得到新东乡工作是他最好的归宿。虽然新东乡条件艰苦,常常停电,枯水期少水,但从农村走出来的苏飞丝毫没当回事,吃得苦是农村孩子的本色。
农村的工作千头万绪,特别是下队工作,走路已成为过去。因此,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摩托车,成为必然。
前面10号光棍男们都有自己的摩托车,苏飞决定买一辆。
但身无分文,同事们也月月光,借不到钱。
下队也不能老搭坐别人的车呀!盼钱盼车把苏飞盼得脖子都长了,三分头常常变成鸡窝头,也懒得打理,反正乡府也没什么女生。
三
买车成为必然,没钱。
光棍男们纷纷支招。
一光棍男说,卫生院苏纷是个富婆,与苏飞同姓,500年前一家人,向她借些钱。
苏飞一听,借钱不敢,认识倒也应该。
之前,光棍男们晚上喜欢到卫生院打拖拉机,有时玩到天亮,乡府领导觉得影响不好,怕玩出事端,强调要注意干部形象,把精力投入工作。
从此,光棍男们到卫生院玩时总是偷偷摸摸了。毕竟卫生院里的女孩们大都名花有主。
向苏飞献计的光棍男决定以打拖拉机为由,带苏飞到卫生院认识苏纷。
见到苏纷,苏飞眼前不禁一亮,长发齐肩,白皙皮肤,红润嘴唇,高耸的胸脯,一双大眼睛动人传情,如此美丽的姐,虽然是姐,但作为男人,苏飞心里还是条件反射地咯噔了一下。自然,苏纷看见有这么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男生,或准是想起自己那大鼻子老公,身子不禁软柔了一下,嘴角微翘,两片性感的嘴唇弹动了一下,兰花指轻轻地梳顺耳间长发,微微地侧扭了一下头,丰韵、妩媚。
苏纷的单人房间,一张干净的床,床长方一侧靠着墙壁,另一侧隔对着有一张办公桌,桌上整齐地堆放着各种医学书籍。床单是紫色的,一个单人枕头,秀着一只可爱的熊猫,床头还有几朵略显陈旧的塑料玫瑰,紫红色的。整个房间布点局合理,温馨简单,屋中飘荡着一股女人的香味。
简单地交流后,两姐弟一边,光棍男和另一美女孩一边,四人P起了扑克。
玩牌是假,聊逗是真。况且苏飞的牌技烂得连手都拿不稳牌。光棍男口才佳,黄段子多,逗得两个女孩时而呵呵笑,时而脸泛红晕。
顺势,光棍男对苏纷说:“你这个弟刚参加工作,没钱,纷姐姐不支点给他买部豪车啊?”苏纷说自己哪里有钱啊!也穷得快揭不开锅了。苏飞赶紧打个圆场,别听他的,他就是喜欢给别人找难题。
第二天一大早,苏飞手机响起,是苏纷的电话:“飞弟,今天晚上来我这里一趟,就你一个人来。”
“哦,好的。”初次电话,苏飞没问去由。
虽然是姐弟,但苏飞还是第一次赴约成熟女人,心里不免咯噔直跳,盼着天快些走黑,有什么事快些明了。
秋后的山里黑得早,七点不到,天已打抹擦了,星星如约地亮起了一颗。
摸着小路,苏飞来到了卫生院门口。确定周边无人,身子一闪进入了苏纷房间。苏纷正拿着一本药理学的书籍,漫无目的地翻弄着,看似在等待着苏飞的到来。
苏飞进来,苏纷关上门。
“纷姐,有什么事?”苏飞战战兢兢。
“哦,我想问你,一部摩托车要多少钱啊?”
“听说要6000左右。”
“哦,你身上现在有多少钱?”
“只有300块。”
“呵呵,真是个穷弟弟。”苏纷露了一排洁白而整齐的牙齿。
“我借给你6500,买一部摩托车,以后你下村叫上我,我也好搭你的顺风车去打预防针。”
“太感谢纷姐了,一年后我一定还给你。”
“呵,这么厉害啊,姐相信你。”
一叠厚厚的人民币从苏纷那软柔无骨手中递出。顿时,苏飞觉得眼前的这位姐姐好亲,好美,好善良,好温柔。
“你可别说是我借给你的喔,男子汉,不要让人看不起你。”苏纷说。
其时,11条光棍中,个个都是穷光蛋、月月光。不存在谁看不起谁。
四
聊摩托,话摩托,苏飞参加工作三个月了,十几号光棍男在一起,除了聊女孩,就是聊摩托,聊摩托哪种是名牌、哪种是杂牌,聊摩托性能、聊摩托保养。
因为摩托车是偏远乡镇出行的唯一交通工具,是乡镇干部下村工作的必备交通工具。
苏飞刚参加工作不久,以前也没骑过摩托车,来到新东乡后,光棍男们纷纷大胆地把自己的摩托车献出来让苏飞学驶,几个回合,苏飞便会骑了,感觉比踩自行车容易。对摩托车性能的了解,苏飞也大都是从有车族那里听来的。
揣着6500元钱,爬往从卫生院上乡府的那条小路上,苏飞感觉口袋沉旬旬的,感觉认识自家这个美丽的姐有缘分,是一种幸福的归属。
盼着周末快些到来,盼望着属于自己的摩托车快些开到乡府,盼望着骑着新摩托车畅行在山村的公路上,那该是一种多么美妙的自由。
坐在献计光棍男摩托车的后面,座座高山不断地往后移动。周末,县城方向,苏飞要在这个幸福、心情激荡的周末买回属于自己的摩托车,特请献计光棍男作购车参谋。
周六,摩托市场里,崭新的摩托车,一排一排地陈列着,老板口沫横飞,每一个款式的摩托车,老板都能说出一百个好。
在献计光棍男的建议下,苏飞选择了一辆排量150的品牌摩托车,发动机的响声清脆有力,苏飞明白是一辆不会丢面子的车,是一辆不会丢纷姐面子的好车,大红着色,款式舒适,利于山间行走。
6500元钱,只用了5800,苏飞请献计光棍男到烧烤摊大搓一顿,晚上住宿时还要了两个豪华单间,每间40元钱。
一晚上,苏飞难以入眠,心里挂记着停在酒店楼下的新摩托,纷姐那披肩的长发、爽爽的笑声和洁白的牙齿,在苏飞脑海里飞舞着。
苏飞的家境不好,土地少,没有经济林地,大山长不出钱。为了送自己读书,他父母帮别人打零工,起早贪黑,什么工都做,犁地、种苞谷(玉米)、除草……只要能给钱的,不怕丢面子,父母都做,手磨破了,肩磨烂了,每一分钱,父母都小心在积蓄起来,就是为了供苏飞读书。
参加工作那天,母亲破例地宰杀了一只肥鸡,很少喝酒的父亲一杯连着一杯地喝,母亲在旁边一杯连着一杯地帮父亲倒酒。
那天晚上,苏飞记忆犹新。
苏飞的第一月工资,600元,全部交给父母,父母只要了20元,一位老人要10元。
苏飞很感谢自己的父母,觉得父亲是一座高大的山,坚定的山,母亲就像山上的树,绿色的树,不会枯老。
冬天的太阳依旧温暖,新摩托开到乡府院内,乡府的男干部们惯例地围上来看车,看发动机、看车身、看刹车……一片啧啧赞叹声,好车。
老乡长也从家里跑出来,干部们让开一个空位,乡长东看看,西摸摸,问道,刚参加工作哪来那么多钱买了好车。苏飞回答是远方表姐借钱给的。乡长竖起大拇指并说:“你的表姐有钱人啊!”乡长最后强调:一是要考驾照,二是要挂牌。
乡长先骑,光棍男们也纷纷试骑帮助验证性能,都说,好车。
晚上,苏飞发了个短信给苏纷:纷姐,我买得车了,5800元,还送了一个头盔和一件雨衣。
